高榮林主任醫師治療失眠的制方用藥特色淺析

劉宗蓮 提桂香

·中醫睡眠醫學·

高榮林主任醫師治療失眠的制方用藥特色淺析

劉宗蓮 提桂香

從善用經方、古方活用、標本兼治、對藥連用、輕劑緩圖等5個方面介紹了高榮林教授治療失眠的用藥特點。

失眠；中醫藥治療；名醫經驗； @ 高榮林

高榮林主任醫師是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老中醫研究室主任，博士研究生導師，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長期致力于疑難病的中醫藥治療，尤其是睡眠障礙的治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臨床經驗，發表了多篇有關睡眠障礙的論文，并主編出版了《睡眠障礙的中醫治療》《中醫睡眠醫學》等著作，滋就其治療失眠的制方用藥特色淺析如下。

1 善用經方

方劑是中醫治病的主要工具，早在《內經》中即有“大小緩急奇偶復”之所謂七方，而尤以其中之復方更為醫家所習用。中醫之所以能對各種不同的疾病進行辨證論治而皆有效驗，是與方劑之不同配伍、靈活應用不無關系的。高師認為，經方是歷代前賢臨床經驗的總結，是留給后人的寶貴遺產，多數經方組織嚴密，配伍精巧，療效可靠。經方之所以經幾千年臨床的考驗而久用不衰，必是經歷了去偽存真，去粗取精，大浪淘沙的過程，多數是方中精品，拿來依法使用，必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高師臨證，善用經方，如治療肝郁血虛之失眠，常配《內經》之四烏賊骨一藘茹丸以養血活血，柔肝安魂；治心腎不交之失眠，用《傷寒論》之黃連阿膠湯合《韓氏醫通》之交泰丸以交通心腎，瀉南補北；陰虛火旺之失眠，用《金匱》之百合知母湯或百合地黃湯以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心虛神怯者，用《傷寒論》之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以溫攝心陽，寧心安神；余熱擾膈者，用《傷寒論》之梔子豉湯合竹葉石膏湯以清熱除煩，和胃寧心；陰陽兩虛之失眠，用《傷寒論》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以調和陰陽，安神除煩等，皆是在中醫理論指導下，結合前人使用經驗，參以自己體會，靈活選用。

2 古方活用

高師用方靈活多變，在長期的醫療實踐中，潛心研究中醫理論，研究方劑的性能功效，并結合現代社會疾病的變化情況，師古而不泥古，靈活運用古方，或是根據辨證的結果化裁古方，或是不囿于故知，古方新用，發前人所未發。如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原為陰陽兩虛之遺精、夢交而設，在《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并治第六》中說：“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谷，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加龍骨牡蠣湯主之”[1]。高師認為失眠的主要病機之一就是陽不入陰，陰不斂陽，陰陽失調，故常用本方治療陰陽失調之失眠或是更年期失眠而見失眠、頭暈、神疲乏力、易驚心悸、畏寒肢冷，時有肢體麻木、發熱汗出，舌質淡，苔薄白，脈細弱、納呆等癥，療效顯著；麻黃湯原為外感風寒之太陽表實證而設，具有發汗散寒，宣肺平喘之功，高師認為此方不單可用于外感風寒之表實證，對于風寒濕等外邪侵襲引起的痹癥亦有很好的治療作用，如曾用麻黃湯合陽和湯治療一類風濕性關節炎合并失眠之女患者，收到較好效果；當歸芍藥散原為妊娠肝脾不和的腹痛而設，《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病脈證并治第二十》中說：“婦人懷娠，腹中絞痛，當歸芍藥散主之”，考其組成，既有調肝養血之當歸、川芎、白芍，又有健脾利濕之茯苓、澤瀉、白術，高師常用于產后失眠或老年人氣血不足之失眠，療效滿意。

3 標本兼治

“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是中醫治療學的重要原則之一，所謂“本”，是指疾病的病機而言，而病因、病性、病位、邪正關系等，均是病機的要素；所謂“標”，是指疾病表現于臨床的現象和所出現的證候。高師治療本病多標本兼治，因失眠多病程較長，病勢不如外感、失血之急，本著“治病求本”的原則，故以治本為主；但失眠又嚴重影響著患者的身心健康，需要盡快糾正，故也應兼顧其標。失眠最直接的原因是神魂不安，神不安則煩躁不寐，魂不安則多夢易醒，故治療失眠，無論屬實屬虛，均根據神魂不安的特點，在調整臟腑陰陽氣血的基礎上酌情加入鎮心安神或滋養安神之品以治其標。鎮心安神藥多用生龍骨、生牡蠣等介類安神藥，而朱砂、磁石、生鐵落等礦石類藥物因其不良反應較大，很少選用；滋養安神藥多用炒棗仁、柏子仁、茯神、遠志、菖蒲、夜交藤、阿膠等，因其作用和緩，療效持久而經常選用。

4 對藥連用

高主任認為，中藥是中醫賴以治病的有效武器，業醫者當熟練掌握藥之性能偏勝、四氣五味、歸經所屬、升降浮沉、七情和合，方能調兵遣將，游刃有余矣。高師臨床喜用對藥，或是協同提高療效以揚其長，或是互消其不良反應而避其短。如經常谷麥芽、藿荷梗、藿蘇梗、生龍牡連書，烏賊骨、茜草并用，黃連、肉桂比肩，遠志、菖蒲同現。對于女性失眠，伴有月經異常，諸如月經過少，月經后期、痛經者，喜烏賊骨、茜草并用，即《內經》之四烏賊骨一藘茹丸，認為烏賊骨既能收斂止血，又能固澀止痛；茜草能涼血止血，又能活血祛瘀。二藥合用，動靜相宜，具有止血而不留瘀，活血而不耗血之特點；對于心過于熱，腎過于寒的心腎不交失眠患者，高師喜黃連、肉桂同用，即《張氏醫通》之交泰丸以交通心腎，寧心安神；或是菖蒲、遠志同用，認為菖蒲入心，遠志入腎，亦可交通心腎。另外，具有交通心腎作用的對藥尚有生龍骨與生牡蠣，黃連與阿膠。對于胃氣失和之失眠，高師常在調和脾胃的基礎上，加用谷麥芽，認為麥芽升脾氣為主，谷芽降胃氣為主，二藥合用，既可增加啟脾和胃，寬中消積作用，又能調暢脾胃氣機。至于藿荷梗、藿蘇梗又分別適用于濕阻中焦，氣機不暢而見胸悶不暢，神疲肢倦，身熱不揚等癥，及濕阻中焦，肺胃氣逆出現噯氣嘔吐，胸腹滿悶，食谷不化等癥。

5 輕劑緩圖

藥味精專，用量精當為度，是高師的制方用藥特點。仲景制方，只有少數幾個如鱉甲煎丸，薯蕷丸，大黃蟲丸等藥味較多，一般的方子很少超過10味。李東垣方藥味多，照顧面廣，但有章可循，用量少，仍為輕劑；葉天士更以方小量輕為特點。當代名醫路志正教授為高師之老師，亦以處方精當，藥輕力專聞名。高師繼承老師制方經驗，宗《內經》“勿使過之，傷其正也”之意，主張輕量緩圖，循序漸進，穩中取勝，反對孟浪用藥，戕伐脾胃，浪費藥材，加重患者經濟負擔。高師用藥一般12味左右，用量除介類安神藥藥量(多為30 g)稍大之外，其它藥物用量多在10 g左右，在精確的辨證基礎上，通過藥物君臣佐使的恰當配伍，以及相須、相使、相畏、相殺的相互作用以巧取勝而不是以多取勝，所謂“四兩撥千斤”是也。如其治療心腎不交之失眠，常用交泰丸，一般黃連用量多在6 g以下，以防苦寒藥過多傷陰礙胃，即使用黃連溫膽湯治療痰火擾心之失眠，黃連用量最多也不超過10 g；肉桂一般選用上肉桂，劑量多用1 g，偶爾2 g。失眠一般療程較長，用藥不宜峻猛，實證治療，多注意理氣而不耗氣，祛痰而不傷正；虛證治療，多注意補益心脾而不過燥，滋養肝腎而不過膩。俟臟腑功能糾正，氣血來復，失眠自然好轉，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則不達。

[1]李克光.金匱要略講義[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5:67-68.

The Special Feature of Professor Gao Rong-lin in Using Traditional Medicine to Treat Insomnia

LIU Zonglian，TI Guixiang.

Guang'anmen Hospital，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se，Beijing，100053

Prof.Gao Rong-lin's special feature in using traditional medicine to treat insomnia includes five aspects: good at using classical prescriptions; flexible use of classical prescription; treating both manifestation and rootcause of disease; combination of couple medicines; application of small doses of herbal prescription.

Insomnia；Treatment of TCM；Clinical experience of well-known doctor； @ Gao Rong-lin

100053北京，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

劉宗蓮，E-mail：liuzonglian@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