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中人生

黃小平

一

與朋友下圍棋，幾輪下來，都是我輸。我對朋友說，再下，還是我輸，因為我的棋藝不如你。而朋友卻說，你的棋藝并不在我之下，你輸給我，并不是輸在棋藝上。

“不輸在棋藝上，那又輸在什么地方呢？”我問。

“輸在出錯上。”朋友說，“圍棋大師吳清源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下圍棋就是兩個人接連地犯錯誤，犯得大的，犯得多的，輸棋。我贏你棋，那是因為在下棋中，我犯得錯小一點，或者說，犯得錯少一些。”

想想，這話也對。人生很多時候，不是輸在技藝和能力上，而是輸在一顆因麻痹大意而不斷犯錯的心上。

二

一天，我與兒子玩斗獸棋。其游戲規則是：貓吃鼠，狗吃貓，狼吃狗，豹吃狼，虎吃豹，獅吃虎，象吃獅，最后，鼠又吃象。連下幾局，都是我贏。我問兒子：“你知道你輸在哪里嗎？”兒子搖搖頭。我說：“你輸在輕視了鼠。一開局，你就沒把鼠放在眼里，以致被我的棋子輕易地吃掉，讓我的象可以橫沖直撞。”

“爸，老鼠那么弱小，它怎么可能吃掉象呢？是不是游戲規則弄錯了？”兒子不解地問。

“這游戲規則不是無根無據編造出來的，在自然界中，大象最怕的動物確實是老鼠，因為老鼠一不留神就鉆進了大象的鼻孔里、耳孔里，弄得大象防不勝防，甚至能要了大象的命。”我說，“孩子，這世界沒有絕對的弱者，也沒有絕對的強者。”

“爸，我懂了。”兒子說，“你是在教我任何時候都不要輕視別人，哪怕是像老鼠一樣的弱者。”

“你只說對了一半。”我補充說，“任何時候，也不必去羨慕別人，因為哪怕是像大象一類的強者，也有它的弱點。重要的是，做好你自己，那就是避開自己的短處，發揮自己的長項。做到了這兩點，你就能成為一個幸運者、成功者和勝利者。”

三

一老者是下跳棋的高手。一次，我主動找他下跳棋，想從中得到什么啟示。在連輸幾局后，我問老者我輸棋的原因在哪里。

老者沉吟了一會兒，鄭重地說：“這棋如人生，如果一心兩用，就難以達到目標，你在下棋時就是因為多了一個防范別人的心眼，總是擔心我的棋子走得太快，于是處處設防，處處拆橋，結果在設防、拆橋中恰恰耽擱了自己棋子的行程。而我則不同，一心放在自己棋子的前進目標上，你設置的障礙，反而激起了我沖破障礙的勇氣。這些，恐怕就是我贏你棋的原因吧。”

老者的一番話讓我悟出了一些人生的道理。世上有這樣一種人，在前進的路上，總是唯恐別人走得太快，甚至不惜在別人的道路上設置障礙，結果，因阻礙別人而阻礙了自己。

四

記得跟父親初學下棋，父親總是反復叮囑我：千萬別讓對方的卒子過河，過了河的卒子，威力可就大了。

在所有的棋子中，地位最低的、能力最差的，就數卒子了，可為什么過了河的卒子，就讓人如此生畏呢？

“也許，正是過了河的卒子，再也退不回去了，再也沒有退路了，才是讓人們如此生畏的原因。”父親說。

縱使一個“卒子”，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和決心，就能抵達目標、獲得成功，就能讓人生出無限的敬畏。

（編輯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