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張東海

這不是夢吧？透過車窗，遠處的竹林，小橋，流水，人家……

幾間白墻青瓦的宅子掩映于竹林深處，被那霏霏煙雨洇成了一幅畫！

24小時前，媽媽還為我拂掉發梢沾上的落雪！而此刻我已遠離了故土，我流淚了——在這陌生的江南，我要自己學會慢慢長大。

梅表姐從站臺走來了，穿著一套潔白的休閑裝同來接我的她的親友講著難懂的衡陽話。我只一個勁地點頭傻笑——出于禮貌。

來到梅的家，梅玩笑說那將是我們共同的家，因我喜愛紫色，梅已把紫色飾滿了每個角落。

第二天，我早早推開窗戶。窗外是一條幽靜的小巷，幾棵高大的樹干沾滿綠色的青苔花，綠色的枝杈上長滿了葉子。江南的二月！

梅說，你不是最愛看瓊瑤的小說嗎？隔著兩條胡同左拐便是瓊瑤的故居。

此刻才感覺，太陽是乎是從西方升起的。梅說那是南方建筑為了避開日曬的緣故。有點兒暈，有點傻，有點想家想媽媽。

梅說有個好去處，那里開滿了北方也有的花……

我幾乎不下樓，因梅不在一切更覺陌生。

聽屋檐滴水，看樓頂濺起的水煙，樓下小巷偶過的小花傘……我迷失了，仿佛在看瓊瑤的小說《窗外》……那些舊詩，那些孤獨，那些憂傷！

樓下的阿婆笑瞇瞇問候我這個北方人，要我稱她‘老太婆’！我笑喊她“老太婆”！她竟樂得半天合不攏嘴。

幾位打著赤腳的鄉下阿嫂挑著籮筐，里面放著并不重卻洗得干干凈凈碼得整整齊齊的菜，互相嬉笑著穿過雨巷……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媽媽，在這里我看到了北方不曾見過的荷花！

江南的夏天真的很悶熱，只有在黃昏才敢下樓去池塘邊……

落日的余暉灑下最后一抹金黃，滿池的盤葉托舉起一枝枝淺粉、玫紅、雪白……被余暉嵌上了金邊兒。歸巢的鳥兒也會在回家前飛掠嬉戲一番，讓濺起的水珠弄濕翅膀又抖落—地的碎珠兒在荷花間捉個迷藏！

我會靜靜待在池邊直到滿天星斗……那是北斗星嗎？那遙遠所指的方向有我日夜思念的家……

媽媽來信了，十幾頁長的信。我流著眼淚把浸滿媽媽淚漬的信貼在胸口，感受媽媽的思念，感受媽媽的溫暖！

雨巷的盡頭，幾棵高大的梧桐樹已經掛了果，被偶來的輕風吹動，如媽媽親手拈起的風鈴……

野外，那一片紫色的野花已褪盡鉛華！一片菊花漫無邊際地向外伸展著金黃……

媽媽，我真的好想家！

雨巷偶有落葉飄下。江南的綠色不會褪去，只是風兒涼了……梅立在站臺送我，揮手的身影愈來愈遠……

透過車窗，那竹林，小橋，流水，人家……那紫色的夢已隱入了漸遠的煙雨畫卷……

北方，媽媽一定站在雪中，等著為歸來的女兒拂掉發梢上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