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上吊”

李林洲

插隊時處在極左年代，我所在的農場職工們精神文化生活非常貧乏，一些無聊的東西自然滋生出來。在連隊里，經常彼此打賭，賺取吃喝和窮開心。

最有戲劇性的打賭，應該是賭吃喝食物數量、速度極限的，比如，經常比賽吃禮餅、饅頭、柑橘、鴨蛋之類，樂趣橫生之外，經常有人撐得半死、吐得要命，還好沒出過人命。

打賭的獎品，大都是禮餅、白酒之類，勝者就在田間地頭，用禮餅配著白酒喝開了。禮餅不定量供應，里面大都含有豬肥肉或豬油，可算是佳肴，店里又容易買到，做獎品很是適合。

記得最經典的是其他排的一位食量頗大的青年，打賭在半個小時內，不喝水能吃下20個鴨蛋。結果只吃到十幾個，就吃不進去了，差點哽堵住氣，還直翻白眼。緩過氣來，又翻腸倒肚地吐得一干二凈。事后，他說剛吃幾個很是舒服，吃多了就難受死了。喉嚨堵還是次要的，主要是鴨屎味越來越重，一直想嘔吐。我們從來沒嘗試過多吃蛋，卻都知道蛋品吃多了有臭糞味，便是這位老兄那時的“功勞”。

有次，我們連的知青都被發派到農場的磚廠做義務工，名曰青年突擊隊，夜里拉土車，報酬是免費隨意吃饅頭。

那時我和許多人一樣食量驚人，個子不大，一個月母親給我60斤的糧食還不夠吃。平時大家強體力勞動，營養不足，都是半饑半飽的。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放開肚子吃公家的機會，小青年們早就“摩拳擦掌”，私下提出要比賽誰吃得多。那晚拉土拉到半夜，肚子早餓得咕咕叫，饅頭一送上來，轉眼間就被搶光了。我一個饅頭掰成兩半，分兩口吞下，不喝湯，一氣吃了17個。吃食很“兇猛”，我成了勝者，海吃海喝的名聲，也就傳揚開來了。

最荒唐的打賭，是打賭上吊。

我的大姨嫁到城門鄉，死了丈夫后受到惡人欺凌，精神受到刺激，吊死在舊式大床的床架上。我去看后回來，心情很難過。

排里同事問我情況，我將實情說了后，偏偏有一位愣頭青硬是不信，說是舊式大床的床架不可能吊死人，隨便手抓住床架的上頭或什么地方，就死不了。

有人就激將他，與他打賭。他就在田邊的龍眼樹橫干上，拴上一條繩子，把脖子一套，腳一蹬吊上了。結果臉色立即發紫，腿腳亂蹬兩下就不動了，嚇得大家趕緊抱住他，把他放到地上救他。他緩過氣后，別人問他什么感覺，他說吊上去后，很想手伸上去抓住繩子，可是頭腦指揮不動手腳，干瞪眼，傻呆了。賭輸了，他不僅賠錢買酒萊餅給勝者，而且回家后，被他的母親大罵“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