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瓜

肖曙光

一大早，卓老漢剛走出連部，就被村長攔住了，告狀去了？

是啊，我的瓜被人偷了。卓老漢憤憤地說。

你就這么肯定是部隊的人偷的？

還能是誰？村里家家都種了瓜，部隊沒來時，從來沒有發生偷瓜的事。

就算是，也不要嚷嚷啊，影響不好嘛。村長勸解道，部隊訓練辛苦，你看，我讓上大學放假回來的兒子，摘了兩個瓜，準備送給部隊呢。

要吃可以，但不要去偷啊。

正說著話，兩人聽見連部傳來拍桌子的聲音。部隊在村里駐訓，連部就設在村長家。

兩人豎起耳朵一聽，連長、指導員正在審偷瓜的事呢。

張榮，昨晚去哪里了？是連長的粗嗓門。

去劉嬸家了。這個兵聲音細細的。

為什么去她家？

給她女兒送一套英語復習資料。

西瓜好吃嗎？連長突然劈頭一句。

西瓜？張榮愣了，這里遍地都是啊。

你沒有去摘個嘗嘗？這是指導員的聲音。也許劉嬸為了感謝你，讓你去地里摘個瓜。

指導員，你說過，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我怎么會摘她家的瓜呢？

好，做的對，你去訓練吧。指導員說。

張榮走了。連長說：他沒有嫌疑了？指導員說：可以排除，去年駐訓時，他就幫劉嬸女兒輔導過英語。那套英語復習資料還是我和他一起去買的。

一會兒，一名濃眉大眼，臉龐黝黑的兵進了連部。他粗聲粗氣地說：兩位首長，什么事？

劉福禾，昨晚去哪里了？指導員問。

辦了點私事。劉福禾答道。

私事？說來聽聽。

指導員，這么一點事情怎么好意思講呢。

劉福禾，別油嘴滑舌，快講，昨晚去哪里了？連長的聲音里帶著火藥味。

咳，連長，這也沒有什么值得說的？就是……

就是什么？看看你的褲腿。

去瓜地了吧，褲腿上都是泥。連長的語氣加重了。

嘿嘿，是去了瓜地。

吃了西瓜了吧？

是，吃了。

劉福禾，真是你干的好事。聽得出來，連長的聲音里透出一股痛心疾首的味道。

劉福禾，西瓜好吃嗎？指導員話語帶譏諷地問他。

好吃啊，兩位首長，這瓜就是比去年的好吃，深紅色的瓜瓤，肉質細嫩多汁，咬一口甜到心里了。

好了，連長一拍桌子，一聲斷喝，偷了老百姓的西瓜，竟然還恬不知恥。

偷瓜？劉福禾的聲音里帶著詫異。

你剛才都承認了。指導員心情沉痛地說。

我就在沙大哥地里吃了一個西瓜，還是他親手摘下來的，怎么是偷呢？劉福禾激動地說。去年，沙大哥家的西瓜產量不高，品種也不好，我當兵前種過西瓜，我知道后，就把種瓜的那套經驗傳授給了沙大哥，還把家鄉經過改良的品種寄過來。今年，沙大哥家西瓜豐收了，見到我，硬拉著我去嘗嘗。

村長碰了下一旁正在發愣的卓老漢，你聽了吧，多好的部隊，怎么會偷你的瓜？你冤枉人家了。

那……瓜是誰偷的呢？

這時，村長的兒子從門外進來，一見村長就說：爹，我……

怎么了？村長連忙問道。

我摘錯瓜了。

摘錯瓜？村長不解地問道。

我摘了卓老伯家的瓜了。村長兒子說，昨晚，我去摘瓜，由于天黑，卓老漢的地離我家地近，就把他家的瓜當成我家的了。今早聽見卓老伯來告狀，我到地里一看才發現是摘錯了。

嘿，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幾天不在家，連自己家的地都搞不清楚了。村長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哎呀，原來是這樣。卓老漢哈哈一笑，看來是我錯怪部隊了，我要去給部隊道歉。

慢點，我也要給部隊道歉。村長拉住卓老漢，朝兒子喊道，還傻站著干什么，拿上那兩個西瓜，跟我們一起去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