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鳳英
(安徽師范大學 圖書館,安徽 蕪湖 241000)
拿破侖發動戰爭,從1799年拿破侖上臺開始[1]本文所使用的“拿破侖戰爭”這一概念,是從1796年拿破侖獨立指揮意大利戰役開始算起。,到1815年滑鐵盧之戰結束,前后10多年,幾乎所有的歐洲國家與地區,甚至包括一些殖民地都被卷入其中,是一場名副其實的歐洲戰爭,甚或是較早的“世界大戰”。從反法同盟的角度來說,拿破侖戰爭以第二次反法同盟為開端,歷經隨后的五次反法同盟戰爭,雖然每次戰爭的參加者不盡相同,但總的來說,戰爭的一方是法國及其附庸國,另一方是以英國為核心的反法同盟,包括俄國、普魯士、奧地利等(當然,這些國家并不是參加了每一次的反法同盟戰爭,它們甚至在《提爾西特和約》之后被迫參加拿破侖的大陸體系并對英國宣戰)。拿破侖戰爭的性質較為復雜,多數學者認為,1802年《亞眠條約》簽訂之前,主要是自衛性質的,其后則逐漸變為爭霸戰爭和侵略戰爭。拿破侖戰爭給歐洲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數百萬人命喪沙場,經濟的正常發展受到嚴重干擾,被征服地區遭到了大肆的掠奪,這些都無可否認,但拿破侖戰爭也有其積極的一面,這就是本文所要討論的主題——拿破侖戰爭及其改革與歐洲一體化進程之間的關系問題:拿破侖戰爭與改革是如何改變歐洲的面貌、是如何促進了建立在法國大革命的原則和理念的基礎上的歐洲一體化進程。
拿破侖發動戰爭與之前的各種爭霸戰爭或征服戰爭的最大不同之處是:拿破侖是以法國大革命繼承人的身份登上歷史舞臺的,伴隨著隆隆的炮聲,這位“馬背上的羅伯斯比爾”積極向外輸出法國革命,將大革命的原則與理念輸往歐洲廣大地區,極大地改變了歐洲的政治面貌。雖然拿破侖的國內政策越來越保守和專制,但總體上來說,他在被征服地區實行了革命的政策,將法國革命所創建的制度推廣到舊制度統治下的歐洲大陸。
在拿破侖戰爭之前,除法國、荷蘭等少數幾個國家之外,歐洲大陸基本上是封建君主專制的天下。政治上,以專制君主為首的王公貴族執掌國家政權,并享有各種封建特權,他們橫征暴斂,欺壓百姓,過著腐朽寄生的生活。經濟上,農業在國民經濟中占居主導地位,以自給自足為特征的封建領主莊園制是主要的所有制模式,俄羅斯、德意志各邦國甚至仍然實行農奴制。宗教上,沒有信仰自由,除德意志北部地區以外,羅馬天主教在中西歐地區處于獨占地位,東歐人則大多信仰東正教;教會與世俗政權相勾結,不僅控制著人們的思想世界,而且通過征收什一稅等手段聚斂了大量錢財,占有龐大的地產。在思想文化領域,專制主義和神權是套在人民身上的兩把枷鎖,廣大人民群眾基本上沒有接受教育的機會,大都愚昧落后,知識分子雖然受到啟蒙思想的熏陶并歡呼法國大革命的到來,但他們在政治上無權無勢,無力改變現狀。
拿破侖戰爭改變了這一切。在長達20年的戰爭中,拿破侖大軍的鐵蹄沖擊了歐洲的封建秩序,動搖了歐洲的舊制度;拿破侖主導了一場波瀾壯闊、影響深遠的資產階級改革,重塑了歐洲的政治面貌,鍛造出一個資本主義的新歐洲。
拿破侖在所征服之地都迅速頒布法令,廢除貴族的封建特權和僧侶的教會特權,取消各種徭役、封建貢賦和教會的什一稅,廢除農奴制,并宣布實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個人自由、宗教信仰自由、經濟自由等一系列資產階級民主主義原則。如在威斯特伐利亞王國(《提爾西特和約》之后新組建的、由拿破侖弟弟熱羅姆·波拿巴任國王),從建國初始,它就實行了全面改革,不僅迅速實施《拿破侖法典》,而且全面引進法國的一整套行政、政治、經濟、司法和社會制度;各種封建特權、農奴制和行會制度被摧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資產階級民主觀念建立起來了,各種職業和職位向一切有才能的人開放,人們開始憑自己的才能而不是靠出身門第沿著社會的階梯向上攀升;王國大多數居民是新教徒,因而只有教務監理會和修道院等天主教會的財產被沒收并予以公開拍賣,猶太人的信仰自由得到保障[1]Stuart Woolf:Napoleon's Integration of Europe,London and New York,1991.(P211)。
在拿破侖引導下,各附庸國以法國憲法為藍本制定并頒布了本國的憲法,把自由與平等的資產階級民主原則以及法國進行的資本主義改革措施以國家大法的形式固定下來,將法國的政治和社會制度推廣到各地,這實際上是一場真正的革命。根據這些新憲法,各附庸國大都實行君主立憲制,建立中央集權制政府,通過選舉產生兩院制(西班牙為一院制)議會,并建立相應的地方政府與議會機構。如在意大利,以法國共和三年憲法為藍本的新憲法得到迅速批準與實施,該憲法宣布實行一系列資產階級改革措施:公民平等、人身自由、宗教自由、出版自由、取消貴族特權、取消教會的世俗權力并將其土地收歸國有等。新憲法規定設立兩院制的議會,負責討論法案,甚至可以否決法案;行政機構由議會選舉產生,其形式也根據法國的變化而變化——由五人督政府到三人執政府再到總督政府;地方行政劃分與法國十分相似,只是名稱略有不同:實行行省制度,省下設縣或區,縣區下設鄉,地方各級政府也實行三權分立制度。在華沙大公國,拿破侖同樣為其制定了一部以法國憲法為藍本的憲法,確立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個人自由、宗教自由等資產階級民主原則,加強了中央集權。該憲法將天主教置于國家的管轄之下,確定其為波蘭的國教;賦予猶太人所有的公民權,但他們的婚姻、購買土地都必須經政府的法定認可[2]S.M.Dubnow:History of the Jewsin Russia and Poland,Vol.I,Philadelphia,1916.(P298-305)。在威斯特伐利亞王國,各地的名流紳貴于1807年11月被召集到巴黎,接受了拿破侖提交的一部憲法。憲法確定了現代國家的各項原則:立憲政府、行政機構的統一、中央集權、三權分立、公民平等、陪審團制度、宗教自由。憲法規定中央政府由四個部、一個國務秘書廳和一個參政院組成;各郡政府的長官由國王任命,他們有權提名地方政府和治安法官的人選,并負責立法會議的選舉;立法會議由100名議員組成,具體分配名額為:土地所有者70人,商人和工廠主15人,自由職業者15人[1](法)喬治·勒費弗爾.中山大學《拿破侖時代》翻譯組譯.拿破侖時代(下卷).商務印書館,1985.(P228-229)。誠然,這些憲法沒有得到完全的實施,如拿破侖任命其家族成員和一些親信為各附庸國的國君,操縱各地的議會選舉,對稍作反抗的附庸國進行恐嚇與懲罰,甚至把那些公然違抗命令的附庸國直接合并到帝國,但是,在這些長期實行封建統治的地區能夠頒布實施現代資本主義憲法,這一事件本身就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對徹底摧毀舊制度、建立和鞏固新制度具有重要的作用。
除了政治上和文化上的改革之外,拿破侖還進行了廣泛而深刻的經濟改革。在意大利王國,無條件地取消什一稅和封建租稅,采用法國的征稅制度,全國的稅收由1805年的8200萬法郎增至1812年的1.44億法郎;并根據1805年憲法條例,于1806年在意大利王國實施《拿破侖法典》,這為徹底廢除封建制度、全面建立資本主義制度提供了法律保障,并對意大利風俗民情的演化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2](法)喬治·勒費弗爾.拿破侖時代(下卷).商務印書館,1978.(P215)。在那不勒斯王國,約瑟夫、繆拉兩位國王先后進行了經濟改革,建立法國式的稅收制度,以土地稅和工業稅取代過去的各種租稅,成立了國家銀行,償付了政府的債務(大部分由出售教會財產來償付),廢止了國內的關稅,建設重大的公共工程,全面實施《拿破侖法典》,從而推動和加快了那不勒斯經濟現代化的進程。在威斯特伐利亞,廢除一切內部通行稅,取而代之的是法國稅制,如土地稅、人身稅、營業稅、間接稅、印花稅等,統一度量衡,修建道路和運河,建立公證制度和抵押機構[3]D.G.Wright:Napoleon and Europe,Longman,London and New York,1984.(P69-70)。拿破侖所推行的經濟改革意義重大,影響深遠。取消行會制度和封建特許權制度,改革封建莊園制經濟,實行以經濟自由、契約自由和私人財產所有權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經濟制度,歐洲大陸的市場經濟初步形成;取消各地區內部的關卡,統一稅收,統一度量衡;在各地積極推行《拿破侖法典》,將法國的社會和經濟制度推廣到歐洲大陸其他地區,促進了歐洲大陸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并在歐洲大陸第一次廣泛地建立起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制度。
拿破侖戰爭,沉重地打擊了歐洲社會的舊秩序,動搖了整個歐洲封建制度的基礎;拿破侖在各地所進行的資本主義性質的改革以及其影響下的普魯士改革,實質上是一場資產階級革命,或者說是法國大革命在歐洲的延伸。正如列寧所說的那樣:“在法國的歷次革命戰爭中,法國人掠奪過和侵占過他國領土,但是這絲毫沒有改變這些戰爭的根本歷史意義,因為這些戰爭破壞和動搖了整個農奴制歐洲的封建制度和專制制度。”[4]列寧.社會主義與戰爭.列寧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92.(P280)通過戰爭與改革的兩手,法國大革命的原則與理念在歐洲大陸得到廣泛傳播,法國的資本主義政治、經濟與社會制度在歐洲大陸得到了推廣,于是一個嶄新的歐洲誕生了。總之,拿破侖戰爭及其改革,是歐洲大陸從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過渡的轉折點,是歐洲社會全面實現現代化的起點。
拿破侖在歐洲各地處處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不僅大肆掠奪戰敗國的金錢、藝術品等資源,而且任意處置他們的領土:有的領土被并入法蘭西帝國,有的領土被當作獎品賞賜給那些跟隨他作戰的同盟者,其結果是造成歐洲領土一次空前的大變動。這樣的領土變動固然是由拿破侖巧取豪奪的強盜行為所造成的,但其客觀效果卻是積極的,促進了歐洲各地區內部的統一進程,這在意大利和德意志表現得尤為明顯。
拿破侖戰爭結束了意大利半島長期以來四分五裂的局面,整個半島長期處于拿破侖一人治下,自查理曼帝國以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此時,意大利的政治版圖得到簡化,結束了諸侯割據、小國林立的封閉狀態,半島上的土地基本上分為三大塊:意大利王國、那不勒斯王國和并入法國的領土。在法國革命和拿破侖改革的影響下,意大利民族主義悄然興起,民族意識得到了加強,各個地方的人都開始把自己看作是意大利人了。雖然拿破侖根本不希望看到意大利的統一,并有意識地采取分而治之的統治策略,但是拿破侖的所作所為客觀上卻揭開了意大利民族統一運動的序幕,由此開始了意大利民族統一運動的第一個階段。一位歷史學家評論說,在此之前,“意大利的統一,盡管從文化層面上來說從未停止過,但從政治層面來說,它只是一種記憶,而不是希望。”[1]René Albrecht-Carrié:Italy from Napoleon to Mussolini,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New York,1966.(P25)拿破侖的征服,動搖了意大利舊的社會結構,改變了其分裂狀況,為意大利的最終統一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我國著名學者梁啟超對此所作的評論可謂一語中的:“當十八世紀之末年,拿破侖蹂躪意大利。其時意大利已支離滅裂,分為十五小國。拿破侖鐵鞭一擊,合而為三,置之法政府督治之下。雖然,意大利此后之獨立,實拿破侖之賜也。拿破侖廢其小朝廷,鋤其家族,將封建積弊,一廓而掃之。以法國民法之自由精神,施行于其地。于是意人心目中,始知有所謂自由、有所謂統一。且對外反動,而知有所謂獨立。拿破侖實意大利之第一恩人也。”[2]梁啟超.意大利建國三杰傳.飲冰室合集(專集第4冊).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拿破侖戰爭也同樣極大地推動了德意志民族的統一進程。拿破侖戰爭不僅使德意志地區邦國的數量急劇減少,由戰前的300多個小邦變為戰后的30多個大邦,而且打破了德意志閉關自守的封閉狀態,促進各地區之間的交往與聯系,喚醒了德意志人的民族意識,他們不再視自己為某一地區的居民,而把自己看作是德意志人,這一切為民族統一創造了有利的條件。在拿破侖戰爭的刺激下,普魯士君主奮發圖強,厲行改革,國力大增,不但成為德意志民族的經濟中心,而且成了德意志民族的政治中心和精神中心,各地的仁人志士紛紛匯聚普魯士,為德意志民族的統一與振興出謀劃策。這樣,拿破侖戰爭在客觀上造就了未來德意志統一運動的領導者——普魯士。恩格斯曾高度贊揚拿破侖對德國歷史發展、社會進步和民族統一所起到的巨大的積極作用:“他在德國是革命的代表,是革命原理的傳播者,是舊的封建社會的摧毀人。誠然,他的行動表現出來是暴虐的,但是他的暴虐甚至不及公會的代表們可能表現出來并且實際上已經到處表現出來的一半,不及被他打倒的王公貴族們所慣于表現出來的一半。在法國已完成其任務的恐怖統治,拿破侖以戰爭的形式把它搬到了其他國家,這種‘恐怖統治’德國是十分需要的。拿破侖摧毀了神圣羅馬帝國,并以并小邦為大邦的辦法減少了德國的小邦的數目。他把他的法典帶到被他征服的國家里,這個法典比歷來的法典都優越的多;它在原則上承認平等。”[3]恩格斯.德國狀況.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色,1995(P635-636)拿破侖戰爭橫掃歐洲大陸,打破各國內部的各種壁壘;拿破侖的改革,取消各地內部的關卡,統一貨幣與度量衡;在反對拿破侖征服的斗爭中,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在各地興起,民族國家內部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施泰因在致一名閔斯特伯爵的信中這樣寫道:“很遺憾閣下把我當成一個普魯士人而把您自己看成是一個漢諾威人。我只有一個祖國,那就是德意志,并且因為根據古老的神圣羅馬帝國的法則我只屬于德意志而不屬于她的任何部分。我并不為此時的王朝與家族所動,因為它們只不過是工具而已。我惟愿德意志偉大與強盛,躋身于法國和俄國之間,重獲其自治、獨立和強國地位。”[1]R.伊貝肯.普魯士,1807—1813.轉引自錢乘旦.歐洲文明:民族的融合與沖突.貴州人民出版社,1999.(P95)正是由于拿破侖戰爭及其改革的影響,歐洲大陸各國內部的統一進程大大加快,而各民族國家內部的統一正是整個歐洲實現持久統一的必要前提之一。英國學者波拉德認為,經濟一體化在現代具有超國家的含義,但它最初意味著民族國家內部經濟生活的一體化:在18、19世紀,“民族國家的發展與經濟一體化的發展是同步進行的,彼此相互加強。”[2]Sidney Pollard:The Integration of European Economy Since 1815,George Allen&Unwin Ltd,London,1981.(P18-19)由此可見,拿破侖戰爭和拿破侖改革加快了歐洲各國和各地區內部統一,對整個歐洲的統一進程產生了十分明顯的積極的影響。
拿破侖戰爭及其改革,除了加快各地區內部的統一之外,它對歐洲一體化進程的巨大推進作用還表現為促進了歐洲共性的加強。所謂歐洲共性,或稱歐洲同一性,是指歐洲社會在政治、經濟、法律、文化制度方面所具有的共同特點。在拿破侖之前,歐洲已存在不少共性,如基督教是共同的信仰,古希臘羅馬文明是整個歐洲文明的源頭,封建莊園制是中世紀歐洲普遍的經濟體制,歐洲特別是中西歐地區大都經歷了文藝復興、宗教改革、資本主義萌芽和殖民擴張的歷史發展階段。法國大革命爆發后,資本主義的法國與封建主義的歐洲大陸其他國家產生了制度上的分歧與對立,歐洲的共性削弱了,差異性擴大了。然而,拿破侖戰爭及其改革扭轉了這一趨勢,把革命的種子播撒在被征服地區,歐洲大陸處處閃耀著法國大革命原則與理念的光輝,歐洲的共性重新得到加強。
從政治上來說,歐洲共性的加強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第一,封建主義舊制度的基礎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貴族和僧侶的特權被廢除,封建貢賦和徭役被取消;第二,建立了資產階級議會民主制度,資產階級在政治上不再受到壓制,并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第三,建立了強大的中央集權制政府,地方割據勢力受到遏制,各國國內的統一進程逐步加快;第四,確立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和個人自由、信仰自由、言論和出版自由等資產階級民主原則。一言以蔽之,資本主義代替封建主義,資產階級民主制度代替封建專制制度,成為歐洲大陸的時代潮流。
從經濟方面來看,歐洲共性也有明顯的加強:第一,行會等束縛資本主義發展的封建制度被取消,建立起以經濟自由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第二,《拿破侖法典》在各地得到廣泛實施,法國一整套資本主義的經濟政策、措施和制度被推廣到歐洲各地,于是就形成了以法國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為核心的“歐洲共性”;第三,由于拿破侖強制推行大陸封鎖政策,歐洲大陸的制造業得到一定程度的發展,歐洲大陸的工業革命開始了其不可逆轉的進程,從而賦予歐洲共性以新的特點和內容:工業化和市場化。
在思想文化方面,歐洲原來就有較多的共性,經過法國大革命和拿破侖戰爭的洗禮,這方面的共性進一步增強了:首先,以理性主義為核心的啟蒙思想成為歐洲的主流思潮;其次,法國大革命中所形成的自由與平等觀念得到廣泛的傳播,大革命的原則與理念深入人心;再次,法國文化當時在歐洲占有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