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紅音
“輕判是可恥行為”
1918年5月4日,列寧得知莫斯科革命法庭對4名犯有受賄和敲詐勒索罪的莫斯科偵查委員會工作人員輕判,立即致函俄共(布)中央:“我請求把審判貪污案件(1918年5月2日)的黨員開除出黨的問題列入議程,因為他們對案情屬實、本人供認不諱的受賄者只判了半年監禁。不槍斃這樣的受賄者,而判以輕得令人發笑的刑罰,這對共產黨員和革命者來說是可恥的行為。”
在列寧的堅持與督促下,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重審了這個案件,有3名被告各被判處了10年徒刑。
這件事有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首先,它的最初發生,表明共產黨政權可能出現一種不良傾向:因掌握權力而從輕處理“自己人”的問題。
其次,這件事的最終處理,體現了共產黨政權從嚴治黨的要求,這將成為共產黨面對前一種不良傾向的天然選擇,也將成為鞏固政權的重要環節。
第三,它的處理過程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管黨治黨,究竟該嚴到什么程度?顯然,“槍斃”和“10年徒刑”都屬于嚴格處理的范疇,但其差別之大,不可以道里計。
無論是當初的俄共(布),還是后取得政權的中國共產黨,對于從嚴治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都有著非常充分的認識,并且付諸實踐。如毛澤東強調對黨員干部的教育,多次發動整黨整風;鄧小平認為應該嚴格教育、強化監督、嚴肅懲處;新形勢下,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管黨要從控制總量、優化結構、提高質量、發揮先鋒模范作用。
與此同時,共產黨政權一直從各方面探討著嚴格的程度問題。但對具體事物程度的把握,本身就是一個不小的難題。而且,即使具體問題有時辨別得一清二楚,也仍然可能因為總體原則的缺乏而走偏。
共產黨自誕生以來,從嚴治黨的要求堪稱始終如一,但卻多流于具體問題的是非聚訟,較少從更高層面去看待和把握其邊界。
依法為“從嚴”劃定界限
從前文不難看出,堅持從嚴治黨,需要解決嚴格的程度問題。否則,過寬則失去民心,過嚴易自傷元氣?!吨泄仓醒腙P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體現了依法治國理念的新發展,也為解決這一問題奠定了良好的法理基礎。
“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將管黨治黨納入了法治的范圍,黨自身必須在憲法和法律的范圍內活動。這一基本理念使黨員干部的權力被限定在法律的框架之內,減少了權力被濫用的可能性,為從嚴治黨建立了很好的基礎。與此同時,也限制了管黨治黨的隨意性和無限上綱的可能。對黨員可以比對普通公民的要求更高,但卻只能通過價值觀的認同和紀律措施促使黨員進行取舍選擇,而不能使用司法手段侵犯公民的基本權利達成高要求。
“科學立法”,既是建立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走向善治的關鍵一環,也提出了科學制定黨規黨紀的問題。要形成“國家法律法規和黨內法規制度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相互保障的格局”,黨內法規制度“很多地方比法律的要求更嚴格”,初步確立了科學制定黨內法規制度的大方向。目前正在統籌推進的黨內法規制度建設,并非面面俱到、全方位限制,而是著重于規范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實現與國家法律的有機銜接,力圖建成內容科學、程序嚴密、運行有效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這套制度體系的建成,將為從嚴治黨的程度把握,劃定清晰而科學有效的界限。此時“罪加一等”,彼時“加倍嚴厲”的做法,從此當減少。
四中全會報告明確提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重點是保證法律嚴格實施,做到“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唯行而不返”。這一精神同樣適用于執行黨規黨紀,尤其是在黨內法規制度更加科學化之后,從嚴治黨有了制度保障和程序保證,從嚴治黨的方針才真正可行,不再畸輕畸重,而是保持平穩。如是,從嚴治黨的程度問題,也就基本解決。
(摘自《廉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