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許我一場夢

作者曰

在白蓮花大行其道的今天，女漢子就不能火力全開逆襲男神嗎？想試著給自己找條逆襲之路，就寫了女漢子倒撲男神的故事，最后發現，竟然論證了女漢子與女神僅一步之遙這個事實！所以，當你身邊有女漢子出沒的時候，請記得溫柔相待！

1

彪悍女漢子和優質男神

此刻，他距離我只有零點一米。

他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眼睛微微閉著，我甚至能夠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我屏住呼吸俯身靠近他，眼睛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我像觀察化石一般欣賞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終于相信“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是用來欣賞的”這句無比花癡的話。

窗外月光皎潔，萬籟俱寂，偶爾會傳來幾聲夜鶯的啼叫。而房間里只剩下我和他，孤男寡女會發生什么呢？

下一秒，我終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手機……

“啪啪啪！”

我輕車熟路地按著快門，像一個從業多年的狗仔，各種角度各種姿勢無所不用其極。幾分鐘之后我的朋友圈里多了一篇日志：《男神校草賀之洲最新睡照新鮮出爐——您忠實的好友關小鳩傾情奉獻，更多八卦請關注關小鳩微信》。

沒錯，我就是關小鳩，一個利用賀之洲在校園里呼風喚雨的彪悍女漢子。沒辦法，在這個情竇初開、白衣飄飄的年代，像我這般留著利落短發，只穿運動服和水桶褲的女孩子，是很難在學校里混得開的。但是誰讓我跟男神校草是發小呢，我愣是憑此在學校里籠絡了一大幫好友，可謂是風生水起，好不快活。

過了半晌，賀之洲睜開眼睛問：“拍好了嗎？這個姿勢很別扭！”說罷他把白色襯衣的扣子扣了起來，然后理了理剛剛被“坑爹私人攝影師”蹂躪過的頭發。

我拿著手機一本正經地說：“其實你還應該再嫵媚一點兒！唉，現在咱們學校的男女生的口味越來越刁鉆，口味真是越來越重，我看找個時間，干脆拍一套浴照吧？”

賀之洲摸了摸我的頭，一如既往地說了一句：“好。”

2

就算你真的瞎了，我也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后

我和賀之洲的淵源頗深。在學校里，我們是狗仔與男神校草的關系；在家里，我們是青梅竹馬的“哥們兒”；在父母眼里，我們是一個差生妹妹和三好學生哥哥的關系。至于在賀之洲的眼里，我是什么其實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從小到大，這個鄰居家的大男孩始終是我最親近的朋友以及忠實的伙伴。

我們這一帶是煤礦區，住在這里的都是礦上的工人。兩家父母從年輕時就是工友，關系很好，孩子出生之后，取名字時也是頗有講究。

十歲那年，因為一場塌方事故父親去世了，從那時起賀爸賀媽就格外關照我和我媽，尤其是前幾年賀爸當了副礦長，我和我媽更是沾了不少光。像這次礦上旅游，媽媽就與他們一起登上了去三亞的飛機。

臨走前賀爸交代，讓賀之洲照顧我幾天；我媽則一再囑咐我消停點，不要欺負賀大哥。

可是沒想到他們剛走第二天，醫院里就打來電話，我原本預約在下個周末的近視眼激光手術，因為主治醫師要出國開會的關系提前了，要么明天做，要么一個月之后。

為了能盡快擺脫眼鏡，我選擇了明天。那么問題來了，術后十二個小時看不見的問題怎么解決？

當賀之洲化身導盲犬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鼻酸，有種想流淚的沖動。我以為我是被感動的，后來醫生跟我說，流淚是手術之后的癥狀。

于是歷經千辛萬苦，賀之洲終于把我帶到了我家樓下。老式的筒子樓樓梯狹窄，別說此刻兩眼一抹黑的我，即便是平日里開著燈也得小心走。小時候我就從樓梯上滾下來過，現在額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疤。

賀之洲說：“上來，我背你。”

我下意識地舉起兩只胳膊，像僵尸一樣：“不用不用，我可是生命力頑強的關小鳩，怎么可能需要別人背。”

賀之洲不再廢話，大概是決定讓我自己“爬”上樓。

我小步走著，每走一步都覺得前面很可能是釘子墻抑或萬丈深淵，等挪動了半天，我忍不住問：“怎么還不到啊？”

賀之洲說：“目測，在剛剛過去的5分鐘里，你的移動距離是1米，位移是0.5米。”

我還沒來得及感傷，只覺得一只大手覆在了我的背上，下一秒，賀之洲便把我抱了起來。我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脖頸上，鼻尖恰好能夠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新味道，以及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午后彌漫在空氣中的梧桐花香。

賀之洲說：“小鳩，記住，我不是別人。就算你真的瞎了，我也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后。”

賀之洲說完這句話，我手術后的癥狀又出現了。

3

第一次感覺到壓力與威脅

高二最后一次考試出成績了，班主任找我談話：“小鳩，你偏科太嚴重了，語文能考到130分，作文能拿55分，可偏偏文綜那么差。你可還有一年的時間，得用心了。過幾天有個征文比賽，全國獲獎的話有可能被保送，這是個好機會。”

我很喜歡寫東西，小時候就每天記日記，在學校里作文也常被當作范文。眼下剛好有了機會，我自然不能錯過。

我要寫一篇關乎友情與陪伴的文章，我對這個題材很有信心，也算是醞釀已久，講述的就是我和賀之洲這十幾年的光榮史。或許一年之后賀之洲會考上名牌大學，會去更大的城市，而我極有可能應了老媽的話——在老家飯店里給人洗盤子。每當想到這些，我都覺得如果能有一些東西，將我們最珍貴的時光和記憶留住，那也算值了。

稿子完成后，我把它交給了班主任，班主任似乎還挺滿意，給我提了一點意見，我修改之后便和其他同學一起投了出去。

一個月之后的暑假，我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我沒有晉級決賽，學校權衡再三，推送了兩篇文章到市里。一篇自然是年級第一的賀之洲的，另一篇則是林婉怡的。

班主任說：“關小鳩，不要放棄，堅持寫下去。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左右得了的。”我當時不明白班主任老師這番話的意思，后來我才聽說林婉怡是教務主任的侄女兒。

高三開學前夕的暑假，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高考的壓力。我站在學校布告欄前，看著照片里穿著白色長裙的林婉怡和瀟灑帥氣的賀之洲并排站在一起的時候，突然發現或許壓力并不僅僅是來自高考。

因為征文比賽，賀之洲和林婉怡整個暑假都往返于市里和學校之間，學校還為他們開了小灶，只為迎接即將到來的決賽。

我則開啟了頹廢模式，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那天中午洗完澡之后，我站在鏡子面前，看著皮膚白凈、面容嬌好的自己，突然意識到或許應該去買條裙子了。

面對五彩繽紛的少女時裝，我選了一條素色的百褶裙。我告誡自己：裙子就是一塊布，難道比鬼還可怕？

我拿著裙子興奮地朝家里趕去，想第一時間讓賀之洲看到我。于是我心想事成了，在回家路上，我果真看到了賀之洲，只不過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子——林婉怡。

可笑的是，林婉怡竟然買了跟我一模一樣的裙子。

我跟撞了鬼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然后把那件丑陋的裙子撕成了幾塊。我就是我，是唯一的關小鳩，我再也不愿意去模仿林婉怡了。

從那天開始，我摒棄了頹廢，全身心地投入到我自己的文章里。我決定把那篇征文擴寫成一部長篇小說，把我對裙子的恐懼，對高三的壓力，以及對賀之洲的復雜情懷統統寫進書中。

4

我沒有夢想，因為我最想要的一直都在

幾天之后，賀之洲來我家找我。

“喲，大作家，您功成名就了還搭理我做什么？”這么刻薄的話自然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

賀之洲拿著一摞書，徑直走進了我的房間：“給你補補地理吧，政治歷史全憑背誦，地理有些偏難。”

我剛想再寒磣他幾句，沒等開口，就被賀之洲摁在了椅子上：“給你講講時區的計算……”

“你跟林婉怡走得很近啊！”

“日界線左右日期要變，有個口訣……”

“你是不是喜歡她？”

賀之洲突然嚴肅起來：“還有一年就高考了，你真想在這個小縣城里待一輩子嗎？”

我反駁：“誰說我要在這里待一輩子？我也有自己的夢想！”

賀之洲慢慢靠近我，近視眼手術的效果奇好，我看著眼前慢慢逼近的臉龐，突然緊張起來。遲疑片刻，賀之洲對我說：“那就努力實現它！證明給我看！”他沒有接著問下去，不然的話，我很有可能把我自己的夢想一時沖動跟他講出來。

“賀之洲，你有夢想嗎？”

賀之洲忽然抬起頭，看向窗外，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知何時一截兒碧綠的枝葉悄然伸進了我的臥室，給屋子里增添了一抹生機。

“我沒有夢想，因為我最想要的一直都在。”

暑假的后半階段，我都和賀之洲在一起，他給我輔導功課，我給他拍照發朋友圈。雖然朋友圈的訪問量日漸增多，可我忽然發現，我已經對此沒多大熱情了。甚至當我拍到很微妙的照片時，我會偷偷存到手機里自己欣賞。

那種感覺就好像我可以獨占賀之洲似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賀之洲注定不屬于我，自然也不屬于林婉怡。從暑假開始我決定留頭發，幻想著等我書稿完成的那一天，我也能長發及腰。

開學之后，班主任又找我談話，無非是替我著急。不僅如此，他還給我想了一個辦法：“小鳩，你知道嗎？咱們學校剛剛被評為省級傳統文化教育基地，據我所知，省里會給在此方面有特長的學生采取高考加分。”

“老師，可我不會傳統文化，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啊。”

班主任老師嘆了口氣，旋即又沖我一笑：“咱們學校還有皮影戲呢！”

“皮影戲？！”當時我險些沒站穩暈倒在地。

接著，班主任打了電話把一個男生叫了進來。我只知道他叫魏思哲，跟賀之洲同班，也是班主任鐘愛的文藝青年。班主任說：“小鳩，老師只能幫你到這了，思哲也一樣，你倆爭取在年后的比賽里得到名次，我好向學校開口。有了高考加分，走個一本倒是不成問題。”

我和魏思哲一臉憂郁地從班主任辦公室里出來，經過簡短的交流，我才知道魏思哲也是被逼上梁山的。

放學后我和他來到一間教室里，眼前擺著一塊巨大的白色幕布，墻上掛著各種皮影造型。我拿了小青，他拿了豬八戒，把幕布后面的射燈打開，小青和豬八戒就開始了談話。

豬八戒：“你跟賀之洲是發小吧？真好。”

小青：“你個大男人家家的也喜歡賀之洲？”

豬八戒：“沒有沒有，只是羨慕賀之洲，學習那么好，還找了我們班花做女朋友。”

小青突然愣在了幕布上：“你們班花是誰？”

豬八戒：“林婉怡啊，長得很漂亮，最漂亮的那個。”

接下來小青把豬八戒大卸八塊之后，就離開了那間教室。豬八戒看著自己掉下來的一根腿和斷裂的豬鼻子，無奈地笑了起來。

5

終有一天，風箏的線會斷，而我也會長大

冤家路窄，第二天，我在食堂里遇到了林婉怡。

她一個人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故作深沉地吃著一碗涼粉。我端著一碗泡面朝她走了過去。

“你就是林婉怡吧？早就聽說你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可見了真人其實也……哦，別誤會，我這人不太會說話！”

林婉怡把筷子一放：“沒事，我常常聽之洲提起你。”

“你們這么熟啊，我記得賀之洲不太喜歡在背后議論人啊。”

林婉怡一笑：“你真是挺可愛的。”

“我希望你能離賀之洲遠一點兒，你們不合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來要求林婉怡的，只是我很清楚這句話真的憋了很久。

林婉怡收斂了笑容：“你也喜歡他，對嗎？”

我有些慌了，沒有回答。林婉怡臉色陰沉：“關小鳩，你可能是誤會了。賀之洲對你那么好，無非就是因為當年那場礦難中你爸爸為了救賀叔叔失去了性命，他覺得對你有愧，你難道不知道嗎？”

林婉怡走后，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礦難這事兒我原本知道，可即便如此，我和他之間也不會牽扯到“虧欠與彌補”。我一直以為這是我和賀之洲之間的秘密，可林婉怡怎么知道的？難道……

那天我一直坐到食堂打烊，天快黑的時候，賀之洲和魏思哲一同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賀之洲，轉身對魏思哲說：“我們去練習皮影吧。”

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像一只風箏，無論在天上飛多遠，始終都有一個人用線牽引著我。于是這些年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疼愛，但是終有一天，風箏的線會斷，而我也會長大。

或許賀之洲要彌補的已經足夠了，是時候放開他了。

6

只有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最完美的他

從那天開始，我暗下決心。上課認真聽講，下課練習皮影戲，回家后認真寫我的小說。現實生活里沒有了賀之洲，但他依然活躍在我的文字里。

第一次模擬考試，我成績提高了不少，班主任鼓勵我：“考去北京吧，去最好的學校學習中文，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我的頭發已經齊耳了，女生都深有體會，半長不短的時候最難打理。可是我已經不太在乎了，因為在魏思哲面前我沒有任何表現欲。

那天，賀之洲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雖然在學校里常常見面，但是私底下我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來往了。不管承認與否，那層父輩給予我們的隔閡已經悄悄地在我們之間生根發芽，長成了密密麻麻的荊棘。

“我最近練出了腹肌，要不要拍幾張？”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魏思哲非要讓我陪他去買衣服。”

我關上門，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在心里咒罵那個給我做近視眼手術的醫生，一定是他手術沒做好，我現在經常莫名其妙地流淚應該是手術的并發癥吧？

魏思哲的確是約過我，但我根本沒心思。因為朋友圈里到處都在傳播那個通知：學校的金童玉女即將代表市里去上海參加全國決賽。

我抹了眼淚，繼續寫我的小說。我需要那個曾經給予我力量和溫暖的賀之洲在我的筆下復活。

我和魏思哲依然每天放學后練習皮影戲，指導老師給我們選取了《白蛇傳》的節選——白素貞為報恩來到人間愛上了恩公許仙。我和魏思哲在幕后熟練地操控著細竿，白素貞和許仙在幕布上活靈活現。

彩排的間隙，魏思哲拿著那個紙人許仙說：“他們的愛情真是感人，不管什么時候聽到還是會感動，我什么時候才能遇到這樣的真情呢？”

我白了他一眼：“或許自始至終，白素貞對許仙只是感激之情，根本就不是愛情。”魏思哲只是沖我笑，眼睛彎成了月亮，像一個漫畫里的人。

比賽前夕，我和魏思哲練到很晚，等最后一遍完工的時候，魏思哲提議去校門口的小吃攤吃烤串。

那晚我們倆聊了很多，其間魏思哲問我：“小鳩，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對他說道：“我的夢想就是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魏思哲說：“其實你已經很好了。”

我看著魏思哲，手術的并發癥又犯了，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沖破防線，落在我香噴噴的烤魷魚上。

我不好，一點兒也不好，只有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完美的他。

7

學校花園，我會一直等你

六月六號那天終于到來了，我的頭發已經能夠梳起小小的馬尾，可我仍然不習慣穿裙子。賀之洲在那場征文比賽里獲得了全國金獎，廈大已經在半年前就向他投來了橄欖枝。而我和魏思哲的皮影戲計劃卻沒能成功。

盡管如此，半個月后高考分數出來了，我也僥幸超出了一本線。去不了清華北大，去個中文系不錯的師范類院校也很好了。而魏思哲卻沒那么幸運，聽說他打算復讀。

填報志愿的時候，我再一次見到了賀之洲，隔著人山人海，我們微笑示意，那一刻我驀地發現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藩籬已然開出了陌生的花朵。

“你去廈大了？”

“是啊，我喜歡那個城市。”很久以前，我曾經對賀之洲說過，我很向往廈門那樣的城市，有碧海藍天，有椰林綠影，有火紅的鳳凰花和南國特有的風情。

“我去了北京，這也是我的夢想。”賀之洲微微一笑，沒再說什么。

那個暑假發生了很多事情，礦里前不久又出了事，主管安全的副礦長賀爸也因此受了處分。由于家屬頻頻鬧事，賀爸賀媽決定搬離家屬區。搬家前的那個晚上，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頓飯。

吃過晚飯，我繼續寫我的小說，此時已經有二十萬字。賀之洲突然發來了短信：“小鳩，我就要走了，可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學校花園，我會一直等你，如果你不來，我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盡管我們之間的陌生是不爭的事實，可是收到短信的那一刻，我還是想也沒想就去赴約了。

穿過幽暗逼仄的回廊，我來到了學校的花園里。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我看到了賀之洲孤單的身影。在他最難受的時候，我竟然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8

最好的自己

當我鼓起勇氣朝賀之洲走去的時候，對面卻走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停下腳步，看著林婉怡穿著女鬼一樣的白裙子飄到了賀之洲的身邊。

看到這一幕，沒出息的我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瞬間消失不見了。

那晚，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關了手機，倒在了床上。我默默地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的夢想實現了，我一定會去找你。

賀家搬走了，從此兩家人天南海北。

開學在即，收拾行李時，我從衣櫥底找到了那件素色的百褶裙。那天我把它撕爛后，半夜起床又默默地縫了起來，我需要它在身邊時刻提醒我，提醒我的夢想！

大學四年轉瞬即逝，我終于如愿以償地變成了心目中那個最閃亮的自己。不僅如此，前幾個月我的書《最好的自己》出版了，憑借此書我一夜之間成了人們口中的“才女”“美女作家”，甚至學校還為我開辦了專門的講座。

我的夢想實現了，齊腰的長發，精致的妝容，昂貴的晚禮服，甚至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我也會穿了。人們看到的是有光環的我，卻從未有人知道幾年之前我曾經是個不修邊幅的女漢子。

巡回簽售會的第一站是我家鄉所在地，再次遇到林婉怡是我始料未及的事，那時她在一家書店做收銀員。幾年不見，她倒是沒了上學時的光彩，最后她提議我們去二樓的咖啡廳坐坐。

而我正是從她的口中得知了很多我從未知道的真相。

比如說，當年那場礦難，除了關爸為救賀爸犧牲之外，林婉怡的父親也同樣做了此事；

比如說，賀之洲真正心懷愧疚的那個人，是林婉怡，而林婉怡也常常因為喜歡賀之洲而要求他做這做那；

比如說，賀之洲搬家那晚明確跟林婉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告訴林婉怡他自始至終、從小到大喜歡的都只有一個人！

林婉怡哭得稀里嘩啦，或許是為過去所做之事而悔恨，或許是為愛而不得而憤懣。我冷靜地坐在她的對面，時過境遷，我們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那一刻我終究忍著沒有再為賀之洲流下眼淚。

“后來你們不是去了同一所學校？他現在在哪兒？”我想去找他，我想見他！

林婉怡擦了擦眼淚，低著頭說道：“雖然去了一個學校，但從進了校門，我們就成了陌生人。畢業前聽說他去了一家報社做記者。前幾個月，我聽魏思哲說，他獨自一人去暗訪一家地溝油黑作坊，從那時起他就失蹤了。一個月前，警方端了那家黑作坊，在后院找到了他的尸體……”

簽售會被迫推遲了，因為作家在開始前失蹤了。

那天我又回到了我們曾朝夕相處的地方，沿著那條記憶中不曾老去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在冰涼的泥土上。這里承載了我們太多的喜怒哀樂，也埋葬了我們充滿遺憾與不舍的青春。

青蔥年華，他許了我一場最華美的夢。彼時夕陽西下天色已晚，晚到我再也無法思念，晚到我早已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