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6年4月4日,我寫下第一篇博客日志。關于博客(Blog)還有個奇怪的翻譯叫“部落格”,讓我決定開一個“格子”的動力來自一位老師,他說這樣我就可以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都存起來了。
到2015年4月4日,也就是我寫這篇前言的這天,這里一共有2503篇文章,如果按平均每篇文章500字來計算,那大概就有125萬零1500個字兒。
晉永權先生出了個“鬼點子”,讓我“制造”一部辭典。我從未想過博客里的這些字能結集出版,卻因為這個主意來了興趣。你可以當這是一部真正的ABCD辭書,但攝影可以拼寫成:Photography,卻也可以稱為:Calotype。所以,這本書的使用方法是,你可以從任何一頁翻開,從任何一個地方(包括腳注)讀起,在異質的辭條之間跳接轉承,堆砌你自己的“攝影”。不過,你同樣也可以無視這些ABCD,它們也許只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連接文字的方式。“順序”這件事向來讓我苦惱,“名頭”更讓我嫌惡,就如同“1416”這個奇怪的數字,它或許非常有意義,也可能全無意義。

1416是我大學上第一節攝影課的教室編號,但寫博客的這9年,我從未到那間教室去“懷舊”,更不會介意有人提及“你那間1314教室……”這個繞口的名字很難說出來,有時候說出來反而顯得太刻意。就是個稱呼而已,沒什么神秘。當固著在事物上面原本的指代斷裂,意義動蕩起來,你的大腦才能運轉,世界變得多樣。就如同攝影,讓我迷戀它的原因是,這家伙相當詭異,從不固定身形。我借用了巴特那句話“攝影如奇遇”來描述我在這個世界的游歷。不少人喜歡這個說法,但這話可一點兒也不浪漫。
奇遇是一瞬間的事兒,砰的一聲發生,然后就消失,什么都留不下來。奇遇是一種冒險——如果筆誤就變成了“毛線”,是的,一團兒沒有頭緒的毛線,一個魔方,一個由各種元素混搭在一起的迷宮。和我對攝影的理解一樣,根本就不是為了一張照片,一個固定的解釋,某一種結局,那些因為1416教室博客的存在而產生的觀片會、工作坊、每一日的八點,啪嘰,你按了一個鈕——發布——一篇博客躥了出來,這些事情都曾經有過,最終卻如水流,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當一群人嚴肅地討論攝影,有誰不是為了得到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照片?于是有人對我的行為很困惑,發出嚴肅的質問:“你要干嘛?”
這段日子,我在自己所寫的一百萬字里穿梭,我感到并非只是經歷了9年,而仿佛過了一萬年。一張靜照:把一秒鐘切割成125份,只取其中之一,它制造了另一個時間,好比把人世間的時間乘上了125倍。沒有誰會傻到把這也算是一種生命的延長,但我卻對此相當滿足。若只是把一些實質性的東西計算為生命的收獲,我們得到的將非常有限。
經過那個人對我的質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終于想通了。教室可以隨我一起游蕩,搬到任何地方,待在這兒,就如同新聞里讀到的那個在江心讀書的女生,可以忽略漲水的危險,只留下岸上的人為之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