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柏仁
我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很早就喜歡上寫東西,但真正拿起筆靜下心來圍繞“三農”問題做學問、搞調研,還是在我十幾年前到交通部門工作以后。
在我的筆下,絕大多數文章都是反映農業、農村和農民的,這源于我對農村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故鄉的山水草木、人文地理、村閭小巷、鄉俗民情,已經像鹽漬刀斫一樣深深地滲透在我的心里,鐫刻在我的記憶中。我忘不了參加工作多年來結識的農民朋友,忘不了生我養我始終給我靈感的小山村。
在喧囂的都市生活讓我煩躁不安時,就回到故鄉,回到農村,行走在豫西大地這片熱土上,才感到踏實,接地氣,這里才是我安放心靈的場所。洗盡鉛華,祛盡浮躁,全身心地感受來自大地的氣息。鄉村的一縷風,一朵云,一滴露,都蘊含著我濃濃的情和深深愛。心有千結,情有萬縷,唯獨鄉情理不清、剪不斷。
正是豫西大地上這些熱愛土地、視土地為生命的鄉親,給我的靈感,引起了我深深的思索。他們樸實勤勞,堅韌博愛,在亙古不變的傳統耕作方式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任何描述都是無力的。
我的腦海里時常閃現這樣一些畫面:皮膚黝黑的農夫,佝僂著腰,迎著正在升起的朝陽開始耕作,步履蹣跚在空曠的大地上;剛剛翻過的黑油油的土地上,留下一行沉重的腳印。當扁擔壓得肩膀生痛,當收割累得腰酸背疼,當勞作的雙手磨出血泡時,還有誰能陶醉于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般脫離塵俗的悠閑?
在廣袤而干瘦的土地上,農民們祖祖輩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單調生活,他們辛苦地耕種,用那份執著與沉重支撐著城市膨脹的浮華與欲望。農村里有人類生命的圖騰,簡陋卻更具內涵和質感,原始卻自然真實,貧瘠卻純粹安謐,所有這些都承載和創造著東方農業文明史。
如今,現代的工業文明正在更新著農耕文明,撕裂著傳統思想的柵欄,改變著田園牧歌式的傳統生活方式。當你走進中國的一個偏遠鄉村,呈現在你面前的往往是這樣的場景:人煙漸稀的村莊,留守老人及婦孺,正反復忍受著太久太長的離別和眼巴巴的守望。誠然,沒有哪一個陽春不是從冬天啟程,也少有哪一種收獲可以回避耕耘與汗水。伴隨著鄉土中國前行的腳步,數以千萬農村家庭不得不經歷著天倫之缺和親情之疏。廣袤田野上那一座座“空心村落”的孤寂,每每叩顫心弦。
鄉村和農人有著一樣的秉性,他們總是以千百年不變的堅韌、隱忍、寬厚來默默承迎一路飛奔的時代所賦予的一切,即便其中有著太多的不能承受之重:假期結束,“小候鳥”返鄉時的落寞眼神;“牛郞織女”漫漫長夜里的隔空相望;白發爹娘千里之外的思念牽掛……我常常在想,要用怎樣的方式去尊重和理解留守或離開村莊的農人,并幫助他們實現融入新生活的渴望?
于是,閑暇之日,我樂此不疲,跋山涉水,到田間地頭,到農民家中進行走訪調研,和農民促膝談心拉家常,傾聽他們吐露心聲和訴求,更加真切地了解感受他們勞動和生活上的苦樂酸甜。和鄉村干部一起探討農村經濟發展問題以及農村現狀問題。十多年來,我的足跡踏遍豫晉陜“黃河金三角”這方熱土的山山水水,村村落落。拍攝了數萬張照片,思考了農村的現狀和未來,留下了幾百萬字的筆記。并把它們集結成書,取名為《鄉村行走》。
一個人的追求愛好不同,他的人生價值也就不同。我的追求,就是甘愿把業余時間都用到這枯燥無味的“三農”調研上。寫“三農”文章辛苦不易,要下鄉,到基層,到群眾中去,要和泥土打交道。農民的苦,農民的難,那么真實地擺在我面前,關注他們,能為新形勢下的農村發展繁榮,和農民的生存現實去呼吁,便是我人生價值所在。
“寧可清貧自樂,不可濁富多憂。視事業重如山,看名利淡如水”。這一堅守,居然持續了將近20年。直到今天,我仍在力所能及地思考著、寫作著,無怨無悔。
(作者單位:三門峽市交通運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