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神掌

日頭斜斜地掛在樹梢上，還沒到正午。

大街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也不知是哪個地方出了什么稀罕事兒，所有的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擁去。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長得胖胖的，憨憨地笑著，逆著人流，朝天香樓這邊擠來，仿佛大江之中一尾逆流而上的小魚兒。他的動作并不快，可是有一種特別的靈活，在擁堵的人群里擠來擠去，非但沒有齜牙咧嘴，反倒有一種安步當車的泰然。

沒過多久，他便來到天香樓的二樓，笑瞇瞇地坐在了一個臨窗的桌子前。

“伙計，給咱小魚兒來一條天香樓最好的清蒸鱸魚！”他動作慢慢的，說話也慢慢的，等忙得團團轉的伙計終于有了喘口氣兒的工夫，才輕輕地喊道。

“好嘞您那！”伙計擦擦頭上的汗，立刻沖里面大喊一聲：“清蒸鱸魚一條，挨窗的座兒！”

小魚兒輕輕一笑，“伙計，不用著急，要把那魚燉得爛熟了才好！”

“呸，這什么狗屁魚啊，急死老子了！”伙計還沒答話，旁邊桌子上的一個大漢忽地一捶桌子，整個二樓都是一震，“你們說這魚長什么刺啊，老子光顧著挑刺了，什么屁味兒都沒有嘗出來——咳——”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猛地咳嗽起來，顯然是有魚刺卡在了喉嚨里。

“喲，您這——”伙計忙不迭賠著笑臉。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吃魚抱怨有刺的客人，一時竟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好了。

就在這時，小魚兒神不知鬼不覺地抬起手掌，沖著大漢的后背凌空緩緩推了一掌。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剛才還急得火冒三丈的大漢，中了這似有若無的一掌之后，居然立刻安靜了下來，開始像個沒牙的老太太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嘗起盤子里剩下的小半條魚來。

“嗯，好，好，真是絕世美味啊！”沒過一會兒，那大漢便贊不絕口起來，只是聲音輕柔，動作更是舒緩。

“呵呵！”背后的小魚兒輕輕一笑。正要品嘗剛剛送來的鱸魚，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馬嘶，同時伴著一聲驚叫。

小魚兒往下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樓下的大街上，一輛馬車正飛一般撕開密密實實的人群，風一般往前沖去。人潮驚叫著被分作兩股，向街道兩邊靠去。不好，不知誰家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娃，忽然一步一顛地出現在路中央，眼看就要被馬車撞上，那孩子的母親已經發出了一聲尖叫。

“停！”小魚兒胖胖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高高飛了起來，流星般朝著飛奔的馬車掠去，人未到，掌先發，朝著馬車就是虛空一掌。

原本飛一般疾馳的馬車在中掌之后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住了一般，竟然硬生生慢了下來，等來到小娃娃近前的時候，那馬的兩個前蹄正好緩緩地停住。

“我的孩子啊！”那母親一把抱過兒子，高興得滿眼是淚。

“這——”趕車人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一把，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什么人？”馬車上跳出一個白衣公子，劍眉虎目，腰掛長劍。他對小魚兒一瞪眼，道：“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攔本公子的馬車？”

“不管你是哪里的公子，這馬車都得停下來！”小魚兒看著那母子消失在人群中，臉上又恢復了先前懶散、調皮的笑意，“不過現在沒事了，危險解除，你可以繼續趕路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剛才事出突然，我可能用的力稍大了些，這馬車要想按正常的速度趕路的話，恐怕要等到三個時辰以后了。”

（節選自《慢慢神掌》，江蘇鳳凰少年兒童出版社2015年1月出版）

發稿/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