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珊珊



摩天大樓、奢華酒店、娛樂設施、大片園林,埃及政府想要打造的是“另外一個迪拜”。
世界名城開羅,作為埃及首都已經有1000年的歷史,它不僅是埃及的中心,還是北非和中東地區最大的城市,它以它5000年的古老歷史與橫跨尼羅河的雄偉氣勢,成為伊斯蘭世界的政治和文化圣地。但是,它作為埃及首都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在3月13日的埃及經濟發展大會上,埃及住房和城市化部長馬德布利宣布,為了緩解首都開開羅的壓力,政府正式決定在開羅到蘇伊士運河之間建設一座新的行政首都,面積700平方公里,設25個居民區,可供500萬人居住。
據他公布的新首都規劃藍圖,新行政首都將擁有大片綠色面積,生活環境更好,而且還將擁有一座國際機場、一座比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迪斯尼樂園大四倍的主題公園,90平方公里的太陽能農場以及一條往返開羅的電氣化鐵路專線。屆時,埃及議會和政府部門以及各國大使館都將搬離開羅遷往新首都。
城市之痛
遷都,這對任何國家來說都不是輕易就能下的決定,因為這不僅是一個耗資巨大、耗費經歷時間的工程,而更是一個關乎一國命運未來的“戰役”。那么埃及下定決心遷都是出于何種考量呢?
開羅過于擁擠,交通、人口壓力過大是最重要的因素,埃及總理易卜拉欣說,“決定建設新的行政首都,原因在于為減輕首都開羅的擁擠壓力。”
每一個到過開羅的外國游客,“堵得昏天暗地”可能是第一印象。在這個居住著1600萬人的城市里,交通過度自由,基本上是交通燈無效、斑馬線無效、交通規則無效。很多道路幾乎是從白天堵到夜里,在每天的早高峰期,汽車在市中心行駛一公里則要超過一個小時或是更多的時間。而且,在開羅的行車道上,紅綠燈很少,更要命的是汽車、公交車、三輪車、摩托車、驢車、各種小販、行人混雜在一起,讓交通更顯得混亂不堪。
這很大的原因在于開羅的城市布局。埃及的城市化起步于上個世紀70年代,開羅的城市設計者把一部分政府部門設在了商業區、另一部分則設在了開羅衛星城市之一的納賽爾城,城南的衛星城赫勒萬則是工業區,居民區大多扎堆于北城。這樣的設計就造成了一個結果,很多人早晚都要跨越城區上班,這就給交通帶來很大的問題。
開羅城市面貌的破舊頹敗也是遷都考慮之一。開羅住房問題十分突出,“死人城”是住房困難的一大特征。在開羅,延綿著一片低矮破敗的灰色建筑群,占地面積約為6平方公里。這里本來是14世紀開始開羅富人的墓地,后來年久失修成為了貧民窟。在“死人城”里,地下埋著死人,地上則住著大約有100萬的無家可歸的窮人。同時,由于這里處于無人管理的區域,“死人城”也成為開羅犯罪活動最多的地區。
而在整個開羅至少有112個規模不等的貧民窟。這些貧民窟多是城市規劃和管理的死角,居民隨意搭建住宅。不僅貧民窟有這樣的問題,整個開羅私建的情況都非常嚴重,特別是這幾年埃及政局不穩,社會混亂,很多人都乘管理松懈的時期私建住宅。
開羅人不高興
埃及此次建造新城,將花費五至七年,一期工程預算45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816.33億元)。但受政局的動蕩,埃及經濟幾年來一直萎靡不振,失業率居高不下,貧富差距不斷拉大,這筆巨額的開銷從哪里來呢?
埃及政府有阿聯酋的經濟支持。在3月13日的埃及經濟發展大會期間,埃及與阿聯酋已經簽署了新首都投資建設協議。這些協議包括:阿聯酋政府向埃及投資40億美元;阿聯酋長國最大的酋長國阿布扎比KBBO公司向埃投資20億美元,投向健康、廢物管理、貨幣兌換、可再生能源等領域;丹納天然氣公司將于未來30個月向埃及投資3.5億美元;阿布扎比哈里發基金宣布2014年與埃及簽署的2億美元貸款協議啟動,主要用于發展小微貸款。
阿聯酋的投資是有回報的。埃及住房和城市化部長馬德布利表示,新首都將以阿布扎比王儲穆罕默德命名,高度為200米的新首都的最高樓將以阿聯酋前總統扎伊德命名。
現在,埃及政府這一熱情高漲的決定遭到了一些開羅人的批判,“政府為什么不把錢拿來直接改造開羅?”開羅人、埃及學者哈立德.法赫米說,“這筆錢我們可以給開羅居民修繕城市基礎設施,提供干凈的飲用水與健康醫療,還可以治理空氣污染,在這些方面,埃及政府都欠它的公民太久了。”他還說,“我們熱愛開羅的心情無以言表,開羅已經落后世界上其它國際大都市太多,應該用跑步的速度趕上,甚至用跑步的速度也是不夠的。可是,在舊城得不到改觀的情況下,為什么要造新城呢?”
“這是政府已經丟棄我們的最好例證。”法赫米悲痛地說。
在遷都這件事情上,將來傷害最大的還是城市里的貧民們。埃及官方報道已經證實,在過去兩年里,埃及貧困率至少上升了26%。開羅多次爆發大規模游行以至于總統凄涼下臺,根源都在于越來越大貧富差距。而當開羅不再是首都之后,愈發衰敗的前景可想而知。
危險的造城運動
摩天大樓、奢華酒店、娛樂設施、大片園林,埃及政府想要打造的是“另外一個迪拜”,所以就連新城設計者找的都是迪拜的“私人房地產投資基金會”。該組織的領導者是阿聯酋的地產開發商穆罕默德·阿拉巴,他最著名的項目就是建造了世界第一高樓迪拜塔。
其實,埃及在開羅的周邊建造“衛星城”已經有三十幾年的時間,已有以埃及和以色列的一次戰役命名的“十月六日城”、“納賽爾城”等多座衛星城市,最近的距開羅數公里,最遠的有幾十公里。政府建設衛星城,其目的是為了釋放開羅膨脹的人口,解決百姓的住房困難。但是衛星城也帶來了種種問題,比如說,埃及政府在新城興建了道路水電水力管道,拔地而起地確是平民百姓住不起的別墅、高檔公寓,有錢人也漸漸移居到這里,享受新城帶來的開闊空間。
這就是造城的弊端:不僅很難給百姓帶來實惠,卻復制了埃及社會貧富差距巨大的狀況。
而從其它國家的經驗來看,遷都實在是一條充滿風險的道路。比如說緬甸,政府突然下令多個部門在2005年11月6日這一天內搬遷,把首都從仰光遷往仰光以北 390公里的內比都,原因是,“仰光是當年殖民統治者給緬甸確定的首都,并不代表緬甸人民的意志。”
經過十年的建設,總理府、政府各部辦公樓、市政廳、公務員住宅等已陸續建成使用,但首都建設到現在為止仍處于十分初級的階段,有關教育、醫療、商業、交通以及生活娛樂等相關社會服務設施很少。而在城市面貌方面,內比都的街道雖然整潔,但車輛稀少,幾乎看不到交通燈,街上也沒有多少商業氣息。于是,內比都有了“鬼城”的稱號。
20世紀有兩個遷都潮:60年代,一些剛剛獨立的非洲國家為了避免前宗主國的威脅,選擇了將首都遷到遠離海岸的地區;90年代,西方國家對伊拉克、南斯拉夫所發動的攻擊,造成了一些國家的不安全感,比如說已經遷都的緬甸,巴基斯坦以及多年來都在考慮遷都的伊朗。
當然,每個遷都的國家也把經濟考慮放在重要的方面,尼日利亞前首都拉各斯由于地理位置偏西,加上人口過于稠密,城市交通擁擠,于1979年遷都阿布賈;哈薩克斯坦前首都阿拉木圖地處南部邊界、遠離工業發達地區等原因,1997年阿斯塔納取代阿拉木圖成為哈薩克斯坦的永久首都。
在宣布遷都決定的時候,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西西說,“建立這個新的首都是國家向前的一大步,而這個國家已經經受了幾十年的經濟停滯。”
遷都究竟能不能讓國家的經濟有質的改變,這是一段長達是數十年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