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玨


索尼電子業務全線崩潰,于3月25日正式申請破產。讓人震驚,卻又在意料之中。索尼終于將瘋傳多年的破產傳聞變為事實,東芝、三洋、日立……這些曾經被視為奇跡的“日本制造”大佬如今卻皆已進入殘燭之年。
“雁行模式”走到終點
曾幾何時,日本制造成為中國制造的目標,中國一直在追趕卻從未能超越。就在今年的“兩會”期間,日本馬桶所帶來的日本制造業的話題依然成為大眾熱點。
“二戰”之后,急于從戰爭陰影中走出的日本,選擇了以出口為導向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為突破口。果不其然,日本短期內經濟迅速起飛,成為亞洲經濟的龍頭。上世紀60年代,日本的產業結構正由重化工業轉向高加工度組裝工業方向發展,機械行業比重快速上升。彼時,中國臺灣、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抓住日本產業轉移的機遇,效仿日本的出口導向型經濟改革,此后的20年間,因其快速騰飛的經濟,被稱為“亞洲四小龍”。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中國接棒“亞洲四小龍”,開啟全球“中國大陸制造”時代。
20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東亞經濟中形成了清晰的產業分工,即日本經濟學家赤松要提出的“雁行模式”。 在雁行模式中,日本作為領頭者,提供技術和資金,將已經進入成熟期的行業轉移到更有成本優勢的“亞洲四小龍”,“亞洲四小龍”追隨日本的升級路徑,進行產業升級之后,又將這些行業轉移到勞動力低廉的東南亞各國和中國大陸沿海地區,由此形成雁形梯隊。
作為亞洲領頭者的日本,其產業結構升級路徑實現了三次明顯的轉換,從勞動密集到重化工業,到高加工度組裝工業,再到技術密集與服務業。其核心內涵為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和高度化,產業向附加值高和技術含量高的部門集中。
不過,近十年來讓日本人引以為傲的“日本制造”的產業前景黯淡無光。索尼的倒下更是給了那些至今還在追隨日本與亞洲四小龍產業發展路徑的人當頭一棒。
領頭雁已經倒下,雁行模式已經進入冬天。
中國:是否還要學日本?
受制于中國人力成本上升,人民幣升值,逐漸失去比較優勢,中國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已經在逐漸退出市場,越來越多的企業選擇到成本更加低廉的越南、印度、柬埔寨等國投資生產。在這種形勢之下,中國將重演日本與“亞洲四小龍”產業升級模式。
上世紀80年代,中國臺灣、韓國在逐漸失去比較優勢之后,同樣選擇產業升級,臺灣集中發展機械、電子、資訊等技術密集型工業;韓國則著力于造船、汽車、電子、石油化工、鋼鐵等行業。在低端產業向外轉移的同時,中國臺灣、韓國、新加坡也能把本地高端產業的外延擴展出去,形成梯隊轉移、平穩過渡。
業內人士指出,中國當前正處于重化工業向高加工度組裝工業升級階段,相當于上世紀60 年代中期日本的產業發展水平。不過,中國時下的經濟社會發展形勢、城鎮化水平、勞動力成本、人口規模、年齡結構以及人均消費潛力,與日本相比,都存在巨大差別。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4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63.64萬億元,同期M2余額為122.84萬億元。M2與GDP產出之比而2:1,遠低于發達國家1:1的水平。中國社科院經濟所副研究員張磊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這一比例說明,既有的經濟增長方式已經走到了盡頭,隨著大宗商品飽和,擴張原有的生產規模已經產生不了明顯的經濟效益。”
在張磊看來,日本目前的困境,不是敗給美國與德國,而是敗給中國等新興國家,因為日本已經無法消化高成本。中國目前的人力、資源與環境成本一直在上升,即使學習日本再成功,無法與后起的國家競爭,比如,越南的人工成本只有中國的十分之一。
“我們可以沿著日本和‘亞洲四小龍的轉型路徑:通過內需的拉動,然后慢慢進行產業升級,經濟運行也許更加平穩。未來5年我國經濟總量翻一番不成問題,但是在未來,我們同樣需要面臨日本現在已經遇到的問題。”張磊說。
不過,這樣的劣勢未必不是好事,日本承接產業轉移,再集成創新,的確創造了“日本制造”的神話,中國雖然有“中國制造”,但只是低價的代名詞,與精密制造、高技術含量相去甚遠。但正是因為中國目前的經濟水準沒有達到日本的巔峰,不像日本已經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沒有形成如此大規模的利益壁壘,反而更容易實現轉型。
換擋,彎道超車
張磊建議,最現實的路徑是向德國與美國學習,彎道超車。30多年前我國的計劃經濟并沒有像蘇聯那么成功,于是轉向市場經濟實現了彎道超車;時下,也完全有可能再一次實現彎道超車。這是一個機遇。
張磊表示,市場經濟進入后尾階段,應該是更加細分的小眾市場,目標是利基市場。現在已經是互聯網經濟時代,線上整合線下,去中間化,改變供應鏈和消費者體驗,到最后步入知識經濟階段。“提出工業4.0.,其實就是一個經濟增長方式思路的轉變,但要實現這種轉變其實很難。比如傳統賣場蘇寧,原本是一家線下的家電銷售中介,線上只是一個公司的部門,現在演變成,線上部門要整合線下門店,這就牽涉到公司內部利益的重新分配。社會資本進入得越多,利益格局的調整就越難。”
下一步中國改革的難題在于國企改革,而非地方債務。國企多年積累龐大的社會資本,里面牽涉的利益過多,很難實現真正轉型。張磊認為,李克強總理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也是將這種轉變的主體寄望于新興的企業和創業者。
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由于人力成本高,無法與新興國家競爭,造成美國與德國的制造業崗位長達幾十年“外流”到東亞、東南亞一些國家和地區。美國的制造業企業流失嚴重,對美國經濟的影響深遠,而最新消息是,美國2015年制造業外流已經停止。美國新興的智能制造,數字化生產,屬于知識外溢型生產,人力成本在生產中創造的價值比已經微乎其微,有可能才5%,已經不需要低成本人工。美國借助數字化制造,重新奪回制造業優勢。
“關鍵在于市場要完善,著名美國的里根革命就是市場化革命,減少政府干預,讓市場成為資源配置的主體。知識經濟是一種合作的經濟,強調的是人與人的平等合作,體系的完善變得很重要。”張磊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