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諧
閨蜜幾個圍觀一場婚禮。臺上,新人的父親眼含熱淚將新娘交給新郎,輕聲說了一句:“請替我們好好愛護她。”臺下掌聲四起,我身邊的大蜜瞬間淚流滿面:“誰家嫁女不希望找個人來替他們愛她,可是,真正能遇到良人的又能有幾個。”
大蜜的激動讓我們幾個面面相覷。這感慨抒發得,肯定有問題啊,再仔細一問,才知今天竟是大蜜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這么重要的日子,她老公居然給忘了。“我這婚根本就結錯了!”吐槽的大蜜恨不得將結婚紀念日秒變離婚紀念日。
幾個閨蜜相視大笑,這么點小事也至于?誰家不是過著過著就早不把這些個紀念日當回事了。大蜜卻越想越悲傷,“結婚這些年我為他家付出了多少,可他又是怎么對我的……”聽著大蜜的牢騷,姐幾個漸漸都不笑了——誰家沒個糟心老爺們,哪個圍城中的女人不是一肚子的委屈!
阿桂一放茶杯,也加入到控訴行列。“我和老公昨晚剛吵了一架,氣得哭了半宿,眼睛都腫了,早上起來那人卻看都不看我一眼,喝了兩碗粥輕輕松松上班去了!”幾個姐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過來:“你家那位看著脾氣挺好的啊。”
“脾氣好?得了吧,那家伙當著外人的面好像一只小綿羊,一回家,立刻成了大老爺。結婚12年了,他沒做過一頓飯,油瓶倒了都沒扶過……嫁給這樣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說著,阿桂的眼圈倏地紅了。我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么好,沒良心的男人怎么都一個德行啊。
“我家那位更過分,我爸住院20天,他跟沒事人一樣。后來還是我提議,他才放下工作去探望,進了病房往椅子上一坐,屁都不放一個,真是恨得人牙根癢癢。”林荷是獨生女,爸媽養老就指望她了,也是因為這,當初結婚時,才特意找了顧家的巨蟹男老陸,圖的就是將來他能不遺余力地跟著一起盡孝心。
“沒結婚時他可會演了,對我爸媽噓寒問暖的,恨不得一天三請安,真的結了婚,有把兒的燒餅拽到手了,牛氣哄哄的勁頭就來了。我早就發誓了,他這么對待我爸媽,我也只能對不起他爸媽了,將來等公婆用著兒媳婦,你們看我怎么待他們……”
正義憤填膺著,林荷的手機響了。
“誰啊……”林荷沒好氣地吼道,轉瞬聲音卻低了八度:“媽,是您啊,我……我參加婚宴呢,啥?您跳廣場舞崴了腳?哎呀呀,別著急,等著等著,我這就過去。”看那著急的樣子,大家都以為是林荷的親媽呢,等掛了電話,她臉一拉:“我媽才不跳廣場舞呢,是老陸的媽,老太太和她兒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給我找點事兒做就難受。”
說著,急吼吼地旋開椅子,拿起車鑰匙就跑。看著她的背影,好半天我們才反應過來。咦,林荷不是發誓要給老陸顏色看看嗎,怎么真的事到臨頭啥都忘了?
正待取笑林荷,一個路過我們的男人喊住了阿桂:“嫂子,還真是你啊。”阿桂和那男人寒暄了兩句,轉而給我們介紹,是她老公的表弟,在市醫院當醫生。
“表哥的體檢結果出來了。”
阿桂的臉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就是血糖有點高,以后得控制一下飲食。還有,這里有一項表哥給漏掉了,今天是體檢最后一天,你通知表哥讓他趕緊去吧。”
“看到沒,體個檢都得我操持。”阿桂恨恨地說著,抬起屁股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給他打個電話不就成了嗎。”
“車子我開來了,如果讓那位大爺去擠公交,肯定又發懶了。得,咱就是個勞碌命,趕緊去接人家吧。”說著,阿桂也一溜煙兒走了。
四個女人,只剩下我和大蜜大眼瞪小眼。
“看看這些沒出息的,怎么就不能長點志氣。”大蜜翻著白眼,夾了一條雞腿到我碗中:“來,咱倆吃,吃完再去K歌。”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抬頭就見對面窗戶大蜜的老公正笑嘻嘻沖我們招手。
“還唱屁歌啊,你家那位來接你了。”
大蜜不相信似地回頭,待看清真是家里那位,眉眼里立刻跳脫出壓抑不住的笑意:“誰用他獻這份殷勤。”
出了酒店的門,大蜜裝著不給好臉色,老公一句話,她一下子跳起來。
“兒子還沒吃飯呢。”
“你就不會給他買點吃的!”咬牙切齒地說完,三步兩步跳上電動車后座:“趕緊趕緊,把兒子餓出點毛病來看我和你沒完。”
我去!這個剛才吼得最歡實的女人現在比誰都跑得快。看著疾馳的電動自行車消失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想想剛才還火藥味十足的老公聲討大會,我噗嗤一下樂了。
當女人抱怨婚姻各種“不幸”時,作為旁人聽一聽就行了,別當真,因為她們自己就會用行動顛覆自己的吐槽。這或許就是老夫老妻的婚姻常態吧,委屈起來恨不得同那個人一輩子勢不兩立,可一個轉身,一旦被需要,所有委屈又會頃刻煙消云散,化身為了家肝腦涂地、萬死不辭的女人。
所謂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