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張臉

◎ 盧長平

第二張臉

◎ 盧長平

我有一位相貌有點砢磣的同事，但她的一雙手不僅水嫩白皙，而且修長、光潔、勻稱。在人群中伸出手時，總是引得不少人連聲贊嘆。每當這時，性格爽快的她總是用那雙美麗的手將臉捂起來，笑說：“既然這手比臉還好看，那我以后出門時就這樣走路咯。”

同事形象地把手喻為人的第二張臉，對此，我深有體會。我的手不僅關節粗大、外觀丑陋，更由于后天體力勞動過度，皮膚粗糙、皴裂，顯得蒼老而無光澤，如朽木一般。在有些場合我實在是有些羞于“出手”。

春節長假回老家，與兒時伙伴相聚。雖然不問對方的職業，但通過對第二張臉的一些觀察，我揣摩出了了解伙伴生活境遇的一套方法：

如果對方伸出來是一雙細皮嫩肉的手，我可以初步判定對方生活應該比較安逸，然后，我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問對方從事什么工作。如果對方伸出的是一雙粗糙的大手，則基本可以斷定對方是靠勞作為生，明智的做法是盡量不再提工作。同時我也驚訝地發現，和我一樣擁有一雙粗糙大手的人，也和我一樣在伸出手時顯得拘謹。

當然也有例外。我有一個在南方打工的兒時伙伴，雖然多年未見，但依稀聽家人講，由于家庭的變故，他的日子過得很不輕松。春節和他一起聊天時，我很自然地觀察起他的手：意料之中，這是一雙因過度操勞而毫無光華的手，手掌上滿是厚厚的老繭，粗糙的手背上是蚯蚓一般一條條虬曲盤旋的青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絲毫沒有顧忌地不時把手伸到我面前。道別時，他還用他的手用力握住我的手，搞得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看出我的尷尬后，他疑惑地問我緣由。當我把對雙手不自信的原因說給他聽時，他愣了好大一會才豪爽地笑著說：“咱用自己的這雙手掙錢、吃飯、養家，我們應該以這雙手為榮才對。”

聽聞此言，我想起那位女同事，她那毫不掩飾地調侃自己的樂觀舉止，讓我覺得她倍加可愛。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2015年第12期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