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RT電視頻道的成功看俄羅斯的對外傳播部署

賈樂蓉

編者按：衛星電視頻道“今日俄羅斯Russia Today”（2009年改名為“RT”）自2005年創建以來，已躋身國際大媒體行列，本刊邀請兩位學者，分析RT的建立背景和成功原因，以對我國打造具備全球影響力的媒體有所啟示。

2013年12月9日，俄羅斯聯邦總統普京簽署《關于提高國有媒體效率的一些措施》的總統令，撤銷俄羅斯新聞社，將其與原來負責對外廣播的“俄羅斯之聲”重組，在它們的基礎上成立“今日俄羅斯”國際通訊社。與此同時，俄羅斯唯一一家國家所有的報紙《俄羅斯報》也將進行改組，《祖國》雜志被并入該報。

此事一經公布，便在俄羅斯國內及國外引起較大反響，有不少專家認為，這絕不只是像官方公開聲明的那樣，是為了提高辦公效率那么簡單，而是俄羅斯政府力圖加強輿論控制、提升俄羅斯形象、增強其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的又一舉措。

新成立的“今日俄羅斯”國際通訊社的任務是對外報道俄羅斯聯邦的國家政策和俄羅斯的社會生活。其新任社長德米特里·基謝廖夫在接受采訪時說，新通訊社的使命是“恢復世界對俄羅斯這個善意的世界大國的公正態度”。實際上，這與2005年成立“Russia Today”衛星電視頻道的初衷并未有太大不同。當時，它所提出的任務是“在國際政治的主要問題上反映俄羅斯的立場”以及“向受眾通報俄羅斯生活中的事件與現象”。據說，正是由于“Russia Today”八年來的成功運營，才使得它已經成為一個響當當的媒體品牌，而這正是在“Russia Today”已經于2009年改名為“RT”（為淡化其官方色彩）后的今天，新成立的國際通訊社仍然沿用這一名稱的原因。

今天，RT用俄語、英語、阿拉伯語和西班牙語進行24小時的連續播放。據報道，目前RT電視臺在全球100多個國家擁有6.3億觀眾，在英國，它是除半島電視臺之外最受歡迎的外國英語頻道，而在美國，它是僅次于BBC的第二個最受歡迎的外國電視臺，收視率最高的是它的新聞節目。2013年，RT更是確立了它在國際視頻網站上的最大的新聞內容供應者的角色，成為世界上第一家在Youtube上的點擊量超過10億的新聞頻道。

RT成立的時間不長，但僅短短幾年，就成為繼半島電視臺之后全球電視頻道的一匹黑馬，已經有了不少值得稱道的記錄。2008年8月8日，俄羅斯與格魯吉亞為爭奪南奧塞梯的控制權而發生戰爭，“Russia Today”是唯一一家站在俄羅斯的立場報道俄格沖突的國際媒體。2012年4月17日，RT邀請當時正處于軟禁期間的“維基解密”的創始人朱利安·阿桑奇為其主持節目“明日世界”，盡管只播出了12期，但期期節目的主題都頗有爭議性，例如，“在關塔那摩中求生”、“推翻獨裁者”、“21世紀的左翼與右翼”等。由于這是阿桑奇在通緝之后第一次公開亮相，因此，這個節目的受關注程度便可想而知。2012年11月9日，RT獨家采訪了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這是敘利亞內戰以來巴沙爾首次接受外國媒體的采訪。巴沙爾在采訪中強調，敘利亞沖突并不是內戰，而是政府與外國勢力代理人的戰爭，是敘利亞人民保衛國家的戰斗。2013年3月7日，當CNN和BBC都在播放朝鮮問題以及聯合國將對其進行新制裁的節目時，RT則主要報道了敘利亞反對派扣押聯合國維和人員作為人質的事件。事實上，在一系列重要的議程設置上，RT都挑戰了西方主流媒體，常常有出人意料之舉，而這也成為它提升人氣的關鍵所在。它不為西方媒體的議程設置牽引，不憚于從本國利益出發，發出本國的聲音，傳達本國的觀點。

盡管存在不少關于RT的負面意見，尤其是它的宣傳性質。例如，在某些美國記者和“記者無國界”組織的歐洲分部的領導人看來，該頻道是國家宣傳的喉舌。2008年，《華盛頓郵報》寫道，“第一眼看上去，（頻道的）節目很象CNN，但有時會用虔誠的調子為克里姆林宮‘捧場。”但今天，RT已經成為有異于CNN與BBC的權威消息來源。即便是西方以敵對的眼光看待它，也間接地說明了RT的成功。2010年秋天，美國廣播電視管理人理事會領導人沃特·艾薩克森在“自由歐洲”廣播電臺60周年會議上提出，RT是美國的敵人之一。他表示，美國政府應當給理事會大量撥款，聯系到在敵對國家出現了強大的英語全天侯電視頻道的情況，當前的年度預算應當超過7億美元。在這些頻道中，他提到了“Russia Today”。“我們不能容忍，我們的敵人與世界溝通得比我們好”，艾薩克森指出。后來，他很快為自己的言論進行了辯解，說他指的敵人是阿富汗的戰斗隊員，而非俄羅斯、中國或其他國家及大眾傳媒，并道歉說，他的表述有誤。但不管怎樣，艾薩克森的此番言論從側面印證了，今天RT的發展已經令西方世界警覺。2011年3月2日，時任美國國務聊希拉里·克林頓說，美國需要在世界推行美國的價值觀和觀點，因為美國正處于信息戰之中，特別是，正在輸給一系列的外國英語電視頻道，包括RT。她說，“我們處在信息戰中，我們正在輸掉這場戰爭……半島電視臺贏得了勝利。中國人創辦了用英語和其他語言播出的全球電視網。俄羅斯人創立了英語頻道。我在幾個國家看到了這種情況，這教訓足夠了。”

RT的總編瑪格麗塔·西蒙尼揚在自己的博客中就此寫道，這番話為俄羅斯是否需要“Russia Today”的討論劃上了句號。她表示，在當今世界，沒有對外廣播的國家，就像是沒有國防部。

2013年3月14日，德國《每日鏡報》評論道，RT成功地實現了莫斯科與CNN和BBC對抗的意圖，今天已經與能源出口和武器貿易一起成為俄羅斯最有效的外交工具。2013年5月，美國著名的電視訪談主播拉里·金開始就職于該電視頻道。2013年12月22日，CCTV-13播出的《世界周刊》評論道，RT的成功是俄羅斯政府推行的公共外交的成功。

那么，RT成功的關鍵何在？

可以從多個方面來分析RT的成功。例如，它的專業化，它對于重大國際新聞報道的快速反應，以及它不憚于表達獨特觀點，等等，本文僅從俄羅斯聯邦政府對其支持的角度進行簡單的評述。

RT是由俄羅斯聯邦全額財政撥款的電視臺。對它的財政支持連年來一直在提高。2005-2006年，國家財政每年為它撥款3000億美元，2007年24億盧布，2008年36億盧布（超過1億美元）。2009年的撥款預算也是如此。2011-2013年，撥款648億3千萬盧布。

眾所周知，普京自2000年第一次就任總統以來就致力于把俄羅斯發展成為強國。但普京在上任之初，不管是在俄羅斯國內還是國外，都遭到不少冷遇。在國內，“庫爾斯克”號核潛艇事件之后，媒體寡頭們沿襲葉利欽時代的做法，對普京的執政能力，甚至是外表大加挖苦諷刺，利用手中控制的媒體炮制了不少抹黑他的報道。而在西方，關于俄羅斯的形象也大多是負面的，常常與“獨裁”、“沒有人權”等相聯系。當然，其中不乏有冷戰思維在作怪，但普京作為一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自然不樂于見到此種情況。

于是，普京上臺伊始就著手制定了《信息安全法案》（2000年9月），提出了俄羅斯信息安全的重要性，并把一些重要的國有媒體列入“國家戰略企業名單”。此后進行的整頓寡頭等行動，達到了把以前歸寡頭所有的媒體重新置于國家控制之下的目的。可以說，對于媒體的這些部署是普京治國理念的一部分。

事實上，在俄羅斯有相當長的宣傳的歷史。蘇聯時期，在與西方世界對峙的背景下，蘇聯的對外廣播電臺一度用70種語言向世界播出節目，并向同為社會主義陣營的東歐國家出口了大量電視節目，以期實現話語權。蘇聯解體之后的十年間，俄羅斯國力急劇衰落，不僅對于東歐國家的話語影響力大幅下降，就連對獨聯體國家的影響力也急劇下降。在世界范圍內，關于俄羅斯的消息以及來自俄羅斯的消息量都大大下降。

自普京執政以來的十余年間，伴隨俄羅斯國力的恢復，以及強烈的要求成為世界領袖的愿望，俄羅斯的對外傳播有了長足的進步。可以說，今天俄羅斯在對外傳播領域狀況的改觀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RT。但是，RT只是俄羅斯整個對外傳播部署中的一環。在今天的俄羅斯，除了RT，俄羅斯的國家報紙《俄羅斯報》有“焦點新聞外的俄羅斯”國際項目組，用世界上多種語言在多個國家與所在國的主流報刊合作出版，在中國是與《環球時報》合作出版專刊“透視俄羅斯”。此外，還有不少印刷媒體、廣播媒體以及通訊社，都以各自的方式為國家整體利益服務。

責編：吳奇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