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瘋狂

泰來

“把球傳給李，他會為你進球；無論勝利失敗，我們都愛他到底；因為，我的全部，已經愛上李的一切……”

3個月前，新英格蘭革命隊球迷海瑟·奧尼爾在攝像頭前抱著烏克麗麗完成了一曲《我的一切》。雖然這首改編自美國著名靈魂樂歌手約翰·萊甄德的歌曲，只在Youtube上得到了13個贊、6次轉發，但對于送上“天籟之音”的海瑟·奧尼爾而言，得到主人公“李”的關注就已足夠。如今，一百多個日夜過去，當這段視頻已經淹沒于浩瀚的虛擬世界，“李”則在現實世界用雙腳譜寫著曼妙篇章——阮李，新英格蘭革命中場，2014年美國職業大聯盟（MLS）賽季最佳球員候選人。

那么問題來了，阮李到底是誰？簡單來說，28歲，生于德克薩斯，美籍越南人，先后落腳三大洲6家俱樂部，一度在MLS無球可踢，2014年驚艷全美……等等，先別急著認定這是俗套的逆襲橋段，你要知道，他可是2004年全美高中最佳球員，還得到過希丁克的欽點！好吧，這確實不是一個“林瘋狂”式的故事。

革命式救贖

在ESPN兩周前發起的網絡調查中，有34%的網民認為阮李應該獲得本賽季MLS最佳球員，而最終得主羅比·基恩的得票率只有19%。相較這三人，2012年之前一直無緣歐洲五大聯賽和MLS的阮李可謂無名小卒，而促使其在近期人氣大漲的關鍵，就是他在本賽季的驚艷表現。

常規賽出戰32場打進18球助攻5次，成為MLS歷史上單賽季進球最多的非前鋒球員；9場打進制勝球，不僅為本季球員最多，且高居MLS單賽季歷史排行榜次席；而在10月，除了單槍匹馬獨進5球、拿下月度最佳球員，他還幫助新英格蘭革命以東部第2名的佳績進軍季后賽——距離因為使用人工草皮被《體育畫報》評為MLS最差主場已過去近一年，阮李的爆發，終于讓新英格蘭革命的球迷揚眉吐氣。

為什么？憑什么？當美國各大媒體將聚光燈對準“越南貝克漢姆”，后者的爆發密碼開始被一點點解析。作為球隊前腰，球感出色的阮李最頻繁活動的位置就是對方禁區前沿（在此區域觸球次數達到25%），因為會時刻觀察對方后衛線和中場的空當，他總能在舒服的位置接球，并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叭罾罱^對是被整個聯盟低估的球員。”紐約紅牛中場麥卡錫肯定地說道，“如果他是為紐約、洛杉磯或西雅圖效力，肯定能在今年成為全明星。”而在隊友兼好友查理·戴維斯看來，阮李就是那種舞臺越大、表現越好的大場面球員，“看看他與登普西、布拉德利和蘇西的較量，完全不落下風?！?/p>

作為2005年后，首位出自新英格蘭革命的賽季最佳球員候選人，阮李之于這支球隊究竟意味著什么？或許，就像籃球場上的組織后衛——每個人都希望讓他拿球：在其常規賽送上進球或助攻（參與進球占全隊47%）的17場比賽中，新英格蘭革命14勝1平2負；而一旦他全場啞火，本隊則只有3勝12平2負！

如果沒有阮李，已拿下東部冠軍的新英格蘭革命能否殺入季后賽或許都是未知數，只是這一切，在兩年前阮李被新英格蘭革命通過“解約選秀”挑中時，又有誰能想到呢？特別是，那時放棄他的溫哥華白浪。

美洲，歐洲，亞洲

對于2012年3月1日的奧蘭多，阮李的記憶有些模糊了。時至今日，他能夠回憶起來的場景，僅剩時任溫哥華白浪主教練雷尼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店里通知他——“我們打算裁掉你”。那天，距離2012賽季MLS常規賽開幕僅有一周時間。

阮李并不感到非常意外，畢竟在此前兩場季前熱身賽時，他沒有得到哪怕一分鐘出場機會。只是，對于回到美國、迫切想證明自己的阮李而言，接連被達拉斯FC和溫哥華白浪拒絕的事實，似乎仍然在提醒他——從荷蘭到越南再到美國，命運衰神并沒有因為“說走就走”而遠離他。

命運衰神是在十年前盯上阮李的。2005年，頭頂“全美高中最佳球員”頭銜的阮李一度風光無限，除了成為美國青年隊征戰荷蘭世青賽陣中唯一的高中生，還以大一“菜鳥”身份當上了印第安納大學足球隊的核心（Big Ten聯盟，出戰22場進5球助攻12次）。自然地，多支歐洲豪強和MLS球隊都向他投來了橄欖枝。經過一番斟酌，時任埃因霍溫主帥希丁克的欽點，最終令阮李決定前往荷蘭——后者在世青賽上的表現打動了荷蘭老帥——盡管只是兩次出場，總計63分鐘。簽約那時（2006年2月），阮李19歲。看起來，世界都在他腳下。

初到荷蘭，遠離家鄉的阮李并未感到太多的不適，行走在城市大街小巷中，總有球迷要求簽名、合影。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溫暖。然而，歐洲足球的殘酷程度遠超他的想象，荷蘭足球健全的青訓體系，留給外來少年的空間非常狹小。正因如此，自加盟埃因霍溫后的兩年內，阮李的足跡絕大部分限于預備隊，唯一一次為一線隊出戰聯賽發生在2006年，球隊1比3負于阿賈克斯的結局，沒有催生一球成名的好戲。

在這段殘酷的日子，20歲出頭的阮李沒有放棄，他一直在等待。然而命運給予的回饋，卻一直冰冷：希丁克離開，科曼上任，隨即通知他可以離隊；2008年1月轉會丹麥，為蘭德斯出戰22場聯賽，即便在這個6萬人口的小鎮人氣頗高，但他未能借此繼續留在歐洲。終于，當父親Pham于2009年1月將黃安嘉萊（越南超級聯賽）發來的合同放在阮李面前時，后者雖然一度猶豫，但還是向命運妥協。就這樣，這名出生于美國的“越南人”，成為當時越南職業體壇薪水最高的球員——他也為在美國德州上大學的妹妹承擔了學費。

因為擁有越南血統，那時阮李即便只有23歲，但已經在越南家喻戶曉——兩年多以前，當前者以美籍越南人的身份加盟埃因霍溫時，越南已經度過了一次舉國歡慶。此番，當阮李真正移步“家鄉”，諸多“狗仔隊”和球迷更是一起出動，從機場、酒店到餐廳、超市，這位年輕人的一切都被放到聚光燈下，他的衣服似乎隨時都有被球迷扯下的危險。好在，阮李并沒有被場外因素影響，征戰越南超級聯賽處子季，他就出賽24場，打進12球助攻16次，且位列賽季最佳球員第2名（球迷評選）。而且，他還利用球隊與阿森納的合作關系，在2009年中旬前往阿森納試訓。當然，結局只是“飄過”。

為了讓成長于美國的兒子更好地適應越南，父親Pham一直陪在阮李身邊。然而，當阮李轉會平陽、不斷因為傷病缺席比賽后，他終究未能跨過文化的鴻溝。近來，因為阮李在新英格蘭革命的爆發，許多越南媒體開始剖析前者迷失越超的原因，除了與時任主教練泰國人塞納芒（率泰國5比1戰勝中國）產生矛盾，還有因為薪水過高被隊中球員孤立（有傳言說是受塞納芒指使）——“這些球員拒絕給阮李傳球”。

雖然在許多球迷眼中，阮李就是越南人，但在報紙上以及更多人眼里，他永遠是美國人。最終，2011年末，感覺“越南足球太安逸”的阮李，決定回到夢開始的地方。

花開那年

阮李對于“足球夢”的最初記憶，源自于父親Pham。多年之前，于1975年從越南移民美國的Pham，每天都會在后院與年幼的兒子踢球——那時，阮李才剛剛學會走路，他的足球基因也就此被注入。13歲時，已經為足球著迷的阮李，順理成章地進入達拉斯德州青年青訓學院，而在時任教練納扎里看來，阮李雖然身材矮小，但動作快速、敏捷，令許多高大球員難以防范。時至今日，納扎里仍然記得阮李在某場比賽的表現，“那場球我們一度0比2落后，還被罰下兩人，但他在最后15分鐘獨中兩元，還助攻了絕殺球。”

與美國各個項目的天才球員一樣，阮李的名字，在高中開始享譽全國。就讀于東普萊諾高中的他，在前兩個賽季總計送出42個進球和33次助攻，不僅入選Parade全美高中最佳陣容，還躋身美國U18和U20青年隊。此外，他的學習成績同樣不錯（GPA為3.8分，接近A檔的4分），還經常參與社區的公益活動。后來，阮李從35萬名高中球員里脫穎而出，成為2004年全美高中最佳球員。

2012年3月，回到MLS后一度失業的阮李被新英格蘭革命挑走。這一次，他終于與霉運告別，球隊按部就班重建，主教練Heaps主打技術流，在經歷近兩年的鋪墊后，阮李終于和球隊一起迎來爆發。

“球員去哪里都能踢球，但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最適合你的地方。”為了實踐這句誓言，2012年被《波士頓環球報》評為25大時尚潮人的阮李，走過了三大洲，經歷了11年。那么，他會對曾經那些錯誤決定感到后悔么？沒有意外，這個將職業生涯定義為“過山車”的27歲男人，給出了他的答案——“我時常會問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決定，真的待在合適的地方么？不過歸根結底，我感謝所有的選擇，如果沒有那些過往，我根本無法成為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