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額”亦大矣

舒勝

編著：宜信 北京聯辦財經研究院

出版者：中信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年11月第1版

定價：59.00元

“小額信貸”已經成為繼P2P、電商平臺之后最受關注的金融領域了。本書的書名就叫作《小額信貸》，由在這個領域浸潤多年、擁有專家和領跑者之稱的宜信組織編寫。

這樣一種關系，首先帶來的是優點——能夠從實操的角度，把小額信貸的形成歷史、盈利模式、技術創新、資金來源、運作難點、風險控制以及監管等各方面都切實地反映出來，并且真實地傳達出當今金融實踐中關于小額信貸較領先的理念。可以作為一本全面了解小額信貸業務發展、管理和創新的手冊和指南。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種關系，編著者更多地從自身業務和視角出發，必然形成帶有明顯局限性的觀念，使得本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缺乏超越編著者本身業務范疇的能力，正如本書的副標題——“互聯網微金融時代”。本書基本上將小額信貸的發展限制在互聯網，以及互聯網和個人通信終端形成的大數據基礎上的信用價值發現和實現。

或許，從以往小額信貸無法自我復制、實現自身商業目標這一點上看，互聯網和大數據使這種信貸形式找到了自我發展的路徑是有巨大價值的。但是，如本書所說，小額信貸天然具有兩種特性：一是作為尋求資金增值商業產品，它本身在追求自身的增值;二是草根和社會救助性質，是以城鄉低收入階層為服務對象的小規模金融服務方式。

這兩種特性決定了：一方面，小額信貸像所有的商業項目一樣，從設計之初就確定了盈利的目標，并且所有的運作要素，如資金成本、運作成本、項目選擇、信用評估、風險處置等的安排，都圍繞著盈利目標而轉;另一方面，底層人民的生產、資源和資金狀況決定了他們中的大多數無法實現金融產品的風險控制和資金增值要求。

特別是在農村和城市的最底層，比資金更缺乏的：一是完善的現代技術的教育和對這些技術的掌握;二是賦予創造性的具有商業特質的氛圍;三是切實可行的商業或創業項目;四是誠實廉價的項目指導人。其實，低收入的底層人民更需要這些，而不是錢，當離開上述四點，金融機構即便是以 “小額信貸”專門設計產品服務他們，他們感受到的仍然會是金融機構“企圖”對他們進行一次“盤剝”。

實際情況是在中國的鄉村，各種小規模的商業計劃所需的資金無不來自民間借貸。從本書透露的信息看，實現盈利的那些國外小額信貸金融機構的貸款利率甚至比中國民間的高利貸還要高，達到30%～40%。如果小額信貸中的資金價格必須達到這種水平，金融機構才能實現財務平衡，那么，實在看不出這樣的機構和金融產品在中國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在中國民間，年息3、4分利那就是“拼死吃河豚”了，2、3分利是隨便可以拿到的，1、2分利資金完全是良心借貸。而且沒有手續費，以“小額”為限甚至沒有手續，是純碎的信用貸款。在這里，互聯網并不一定會成為主要的溝通和信息采集平臺，而熟人關系和同鄉親人的安全感是風險評估的工具，雖然無法量化，卻便捷準確。

那么，如宜信之類機構正在運作的模式中的小額信貸屬于什么性質呢？與上述小額信貸有什么區別呢？互聯網和大數據方式并不能代表小額信貸全領域及其服務特征，它代表和服務的是小額信貸領域中較“上層”的那一部分企業和商人，他們具有一定的知識和管理能力，與現代技術的隔閡較少。僅從這一點考察，這些商人與鄉村、城市底層的創業者是完全不同的。而后者目前來看無法從互聯網小額信貸模式中獲得幫助，互聯網模式也沒有為他們準備午餐。

草根的“缺陷”體現在個人身上，根源卻在社會，所以，小額信貸應該更多地關注社會功能。這些人與其說是缺錢，不如說是缺乏可行的項目。所以，在農村和城市偏遠地區，小額信貸與產業項目應一起入駐，以N+1模式及貸款保險方式，去實現小額信貸的社會功能。社會功能實現了，其商業價值才可能持久地實現。

在小額信貸社會功能弱化的前提下，“小額”僅僅指信貸規模，雖然表面上小額信貸找到了盈利模式，其實失去了其初衷，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把“發展普惠金融”寫進了會議決議，普惠金融成為中國金融的國策。要實現普惠，“小額”只是一件外套，應該有更多的細分領域：農村、種植、養殖等的“小額”。它們要解決的問題表面都是一個“錢”字，但問題的實質大相徑庭，信貸的利率和回報也會很不相同。所以，“小額”亦大矣，這篇文章似乎就應該由政府、非盈利機構和商業機構一起來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