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樣的境界

孫建勇

一方紋枰，萬般變化。決戰在兩位高手之間展開，落子無悔，黑白之間，關乎榮譽與命運。他們相差五歲，年少者來自中國，是棋壇新銳;年長者，是日本超一流的棋士。手談，雖無硝煙，卻很殘酷。

圍觀者，皆凝神注目，單等年少者落下關鍵一子，孰輸孰贏，立馬可辨。然而，年少者卻遲遲沒有落子。他身體前傾，雙目緊盯紋枰，仿佛入定一般。

時間在慢慢流逝，似乎也要凝固。這時，意外發生了：因病纏身，且跪坐多時，年長者體力透支，一陣暈眩，倒在榻榻米上，鼻孔中，殷紅的血緩緩流出。圍觀者亂作一團，將年長者放平，打扇，喂水，掐人中，一陣折騰后，年長者方緩過神來，眾人皆長吁一口氣。

令人驚奇的是，就在眾人手忙腳亂之時，年少者跪坐在紋枰前，竟然紋絲不動，自始至終保持之前姿勢：身體前傾，雙目緊盯紋枰，對周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直到把那關鍵一著棋計算清楚，已然成竹在胸后，年少者緩緩抬起頭，這才發現對手已經躺倒，趕緊問道：“棋，還繼續嗎？”年長者虛弱地答道：“當然！”

結局已無懸念，年少者落下關鍵一子，勝得干凈利落。這盤棋遂成經典，被無數棋迷所追捧。此年少者，即吳清源，圍棋大師，那時，他年僅25歲。那對手，叫木谷實，日本著名的“悲情棋士”。其實，這勝利僅是吳清源很多勝利中的一次，在長達17年的十番棋大戰中，他縱橫捭闔，橫掃日本七大高手，開創了“吳清源時代”。

一直以來，人們稱吳清源為“神”，神在哪里？神就神在與人對弈時，他能夠把全部精氣神都集中在紋枰之上，眼里、心中只有棋局，沒有其他。是的，大師之所以能夠成為大師，就因為他能夠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