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說青花瓷

郭邦郅

說到青花瓷大家一定都不陌生，它的美，似乎每個人都能說出一二來。在我看來，它的美一言兩語說不清，就讓我給大家娓娓道來。作為一個瓷畫家，我還是比較喜歡釉下彩，在釉下青花、釉下五彩、釉里紅中我最常畫的還是釉下青花。作釉下青花手彩時，現在多用油印蠟紙，依照畫稿紋樣刺成小孔，將其放于坯上，再用筆、廣告粉或棉花沾堿粉在蠟紙上輕輕揩擦，把圖樣轉印于坯上有種舒適的感覺，它常常使我平靜下來。這就是恬淡的感覺，在如此喧囂的文化氛圍之中，恬淡顯得如此可貴。喜歡恬淡二字，深透著靜之若素的意境，蘊含著淡出塵外的意韻，使人想到掏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的素雅清淡畫面，人似閑云野鶴般自在，心如云水舒卷般素淡，清清然地拂卻陌上的一身塵土倦意。靜下心，去解讀恬淡的深蘊之美，從一朵淡荷里可讀出清韻素雅之美，從一枝瘦梅中可品出疏梅清骨之意，從一件青花瓷中可賞析古雅淡墨之韻，從一片山水中可觀得清幽靜美之氣。

最近的我總是會感覺到疲憊，聊什么似乎都是興趣索然，外人看來我似乎是過于繁忙，無心打理。如果我有一只畫筆，我會將此時的心境畫下來，轉作于瓷上。可能我畫出來的是一只鳥，一條蟲，一棵樹，一座山，一個大美人，可能根本不是常人能看到的，都無所謂，這是我此時的心境。

青花瓷真的很有魅力，就像古代詩詞一樣，是中華民族的瑰麗鉆石，古往之精華于一身。馮延說：“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李璟的“小樓吹徹玉笙寒”讓人徘徊于春暖與冬寒之間。私交深厚的君臣倆便以此互相調侃。馬令《南唐書》記載：“元宗嘗延巳曰：‘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曰：未若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特高妙也。元宗悅。”這是關于四季的詩詞，與此都沒人能作出既能表達春暖又能表達冬寒的一幅好作品。詩詞除了描寫景物，當然其他用途非常廣，最多是抒情了。公元959年，南唐剛平定湖南叛亂，緊接著朗州節度使劉言又起兵叛亂。中主李璟欲休養生息，決定扶正劉言統領當地政務，以此籠絡人心，止息戰事。正要將旨意交予大臣孫晟執行時，己官至宰相的馮延巳卻因貪功奪利，成功說服李璟征伐劉言。結果劉言奪去長沙，后周軍隊乘勢南侵，占去南唐江北大片土地。馮延見大勢己去，便與后周簽訂屈辱條約換取和平。因此被免除宰相職位，病逝于公元960年，終年57歲。關于李璟，《江南野史》說他：“天性儒懦，素昧威武。音容閑雅，眉目若畫。趨尚清潔，好學而能詩”一派濃郁的文人氣度，根本沒有他父親先主李異的剛毅果決氣質。可能因此，李異先后次確定皇位繼承人時，都沒有將這位“長子”納入其中。但充滿變數的人生之中，總是潛伏著太多或悲或喜的意外，一次宮廷政變，李璟登上了皇位。從此，一度強勢的南唐，境況愈下。盡獻江北郡縣于周，便是他執政末年的最大政績。然而能夠表達這一切情感的只有文字了，史書記載的是史實，是嚴謹的文字，但是詩詞不同，它的靈魂在于表達，是生動的文字。

畫也是如此。王維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王維既是一名畫家也是一名詩人，用現在在百度里的話來說就是思想家、教育冢，總而目之，他是一位對古今文化有深遠影響的才人。其主要題材是田園與山水，都是大自然的瑰寶。正所謂：“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詞短短幾句，蘊含萬語千言，青花瓷瓶寥寥幾筆，彰顯千年文化…….要不怎么會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呢。青花瓷是一個包含了中國傳統文化底蘊的藝術品，一種裝載著厚重的歷史滄桑的古董。

我曾經去一個地方旅游，恰好看見一個民間組織正在舉辦醫生入行儀式。舉行儀式是在白天，天氣極熱，60個準醫生圍在一堆干柴周圍。一位長者帶領大家，先是口中念念有詞，仰頭看天，長嘯一聲，繼而開始用腳猛烈地踩著大地。緊接著，他們在長者的帶領下，進入一座木頭做的房子。房子的大廳里，赫然放著一件青花瓷，他們挨個把耳朵附在青花瓷上，然后用手指叩響瓷器。一個接著一個。聽完瓷器的響聲以后，他們就從后門出去。到屋后的一個水池里洗個澡，再換上干凈的衣裳。這樣，他們就是地地道道的醫生了。導游告訴了我們其中的奧秘。這里的人認為，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最美好，也最易破碎，一個是來自中國的青花瓷，一個是良知。青花瓷在中國是最優良的瓷種之一，也就是良瓷，良瓷在漢語當中的發聲和“良知”相近，聽一聽自己敲出來的青花瓷的聲音，意思是入行以后，要時刻不忘記聽聽自己的良知是否還在。我恍然大悟，聽聽青花瓷的聲音，這不光是“良知”的聲音，更是光輝人格的動聽回音。

花青與青花，僅僅是調換了一下順序，意思卻迥然不同。前者乃蓼藍提煉出來的青色顏料，寥藍，是《詩經》中“終朝采藍，不盈一檐”的藍草，越過上千年的時光，這簡潔芬芳的句子仍讓人心中柔軟。說到青花，我想應該大家都知道吧，豆青青花、黃地青花、哥釉青花、青花五彩，是我國瓷業的驕傲，無論是山水花卉鱗羽人物仕女，那種雅致與干凈，古樸與清純，幽靜與含蓄，說不出的飄逸與韻味，都讓人愛不釋手。一直不明白，古人為何這般眷顧青色，五色之中第一位就是青色，青，東方色也。作為詞組，青云、青煙、青笞、青存、青春、青蔥、青瓦、青燈、青冥劍、青箬笠一一仿佛只要與青一配上，就無端地有了詩情，有了意境。而我，也不大喜歡熱烈的紅、深沉的黑、高貴的紫，偏就格外看好內斂安寧清爽養眼的青色，骨子里一直不喜張揚。

在悠遠的歷史長河中，瓷業的發展一直都是我國最嘖嘖稱道的一項。青花瓷，第一個被人們關聯到的名詞就是景德鎮。這是一座千年古鎮，有著江南的濕潤氣候，富饒少災。早在東漢時期，古人就在景德鎮建造窯坊，燒制陶瓷。到了唐朝，由于昌南土質好，先人們吸收南方青瓷和北方白瓷的優點創制出一種青白瓷。青白瓷晶瑩溫潤，有假玉器的美稱，大量出口歐洲。自元代開始至明清歷代皇帝都派員到景德鎮監制宮廷用瓷，設瓷局、置御窯，陶瓷工業非常繁榮。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官窯，民窯也是不容小覷。民窯是相對于官窯而言的，廣義的講，凡是屬于非官府經營的，進行商品性生產的瓷窯及其產品都是民窯。于明景德鎮的民營窗廠，幾乎遍及景德鎮全市，從盛產優質制瓷原料的瑤里山區開始，沿東河、南河流域，以至昌江兩岸及市區北起觀音閣，南到小港嘴，西至官莊，東到湖田，連綿不斷，比比皆是，分布廣泛，規模宏大。

從國內外傳世品、出土標本并結合作者自己收藏的實物考察分析，可以說明代民窯制瓷業是一個成長的過程。在明代前期，也就是洪武至天順時期，是民窯發展和壯大的階段。此間民窯制瓷業在明初經歷了一個不是很長的恢復階段后，就開始逐漸崛起并發展起來。據成書于明嘉靖年間的《江西大志》記載，洪武三十五年，即建文四年，明廷在景德鎮設立御窯廠。當時的御窯廠雖說規模較大，但是與民窯相比，無論在產量，還是滿足社會需求的能力上都是極小的。僅僅在景德鎮窯里便發現這個時期的民間青花制瓷遺址三十多處，至今留有堆積如山的大量窯業遺物，足以想象當時民間青花制瓷業的生產是多么的繁盛。到了明代的中后期，也就是成化至萬歷中期。為明代青花日趨興盛時期，民窯的制作工藝基本可以追上官窯水平。在這時候，官窯偏偏直不起腰來了，開始出現日漸衰落的跡象，官窯質量明顯下降，從傳世的器物中不難看出與之前相比大為遜色了。與此同時，民窯率先發明出了青花分水染色，克服了明初的單調而且不精致的局限。

明中后期，只有一些為貧窮困苦的百姓而生產的青花粗瓷之外，整個民窯都提升了一個等級，與官窯相差無幾了。這種現象要大大歸功于資本主義的發展，民窯采用的是與當時勞動力水平相適應的，較為進步的雇傭勞動。而官窯還是沿用舊的強制努力勞動，自然質量提升不了，正是這樣，民窯青花瓷在明代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在明代晚期的時候，民窯的制作技藝超過了官窯。據文獻記載，明代制瓷業繁榮時，估計民窯達到九百座，年產約八十萬擔。產量能達到三千六百萬件，而官窯不過年產萬件。現如今，這青花瓷的制作工藝是前所未有，不知在后輩的摸索中會不會更上一層樓？不管怎樣，青花的美需要人們自己體會啊！

話至此，不知諸位對于青花瓷有沒有不同于我的想法，或者聽我一席話會感觸良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