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朝明
2014年10月15日習近平主席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近日全文發表,人們得以更全面領會其精神,其中說:“生活中并非到處都是鶯歌燕舞、花團錦簇,社會上還有許多不如人意之處、還存在一些丑惡現象。對這些現象不是不要反映,而是要解決好如何反映的問題。古人云,‘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發乎情,止乎禮義。文藝創作如果只是單純記述現狀、原始展示丑惡,而沒有對光明的歌頌、對理想的抒發、對道德的引導,就不能鼓舞人民前進。”
“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典出《論語·八佾》。這是孔子評價見于今天《詩經》首篇《關雎》的句子。淫,放縱,過分。傷,損毀,損傷。認為該篇對感情的描寫恰如其分,心儀欣賞而不放縱,思念傷感而不有損傷。孔子所贊賞的,是這種有所節制、表現適中的社會性情感,而不是無限泛濫、無所顧忌的動物性。這正是孔子所一貫倡導的“中庸”思想的具體體現。在此,孔子只是以《關雎》為例,其實不單《詩經》首篇,他認為整個《詩經》都是如此,他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在孔子心目中,《詩》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敦厚正誠而沒有偏邪。
中華文化倡導“用中” “適中”,這就是孔子儒家一貫的“中庸”思想。“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思想正是中庸學說在藝術中的體現。這一思想可謂源遠流長,《尚書·堯典》記載,堯帝命夔掌典禮樂,使“八音克諧”“神人以和”,目的培養貴族子弟“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的品格;《周禮》敘述“大司樂”的職責,“禁其淫聲、過聲、兇聲、慢聲”,所倡導的也是不縱不過、不促不急、抑揚頓挫、和諧中節的平和。
據《左傳》記載,魯襄公二十九年(前544),吳公子季札在魯國請觀周樂后,他十分感嘆地稱贊:“美哉”“至矣哉”,感慨其音樂“優而不困”“樂而不淫”“思而不貳”“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等,他所欣賞的正是符合《周禮》要求的禮樂。季札對周樂的這種欣賞,與孔子“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審美準則完全一致。
《詩經》是禮樂的典范,這是人們的共識。《荀子》說:“《國風》之好色也,傳曰:盈其欲而不愆其止。”《史記》說:“《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宋儒周敦頤贊賞說:“古者圣王……作樂以宣八風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樂聲淡而不傷,和而不淫。……淡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優柔平中,德之盛也。”只有“樂而不淫”、平和適中,才能滋養平和敦厚的人格。
中國文化強調禮樂的教化作用,習主席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號召文藝工作者繼承傳統文化中的這一傳統,用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觀照現實生活,用光明驅散黑暗,以文藝創作倡導良風美俗,引領時代,引導民眾,歌頌真善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能為實現百年夢想而凝神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