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3年,當“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這樣詩情畫意的話語,出現在以冷峻風格著稱的黨的會議公報中,并成為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指導性意見,我們看到了中國城市建設思維方式的轉變。
兩年過去了,當十八屆五中全會將“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作為未來“十三五”規劃的核心發展理念,我們的新型城鎮化建設也步入一個嶄新階段。
質量、品質;文化、傳承。當中國的城市改造從最初大拆大建的快速經濟模式中走出,在GDP增長全面放緩的新形勢下,城市發展進入審慎、理性、回望和前瞻的發展路徑。
五千年燦爛的文明,讓中國的每一個城市都存有豐富的建筑文化遺產,她們承載著一城一地的根脈,傳承著一街一房的魂靈。山東大地,十座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拉長著齊魯文化的寬度,丈量著城市文明的高度。
2015年10月,濟南發布《濟南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草案)。一年前《青島市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年~2020年)》完成,兩座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在新型城鎮化思路的指導下,探索新的古城改造、建設新路。
借此機會,我們以青島、濟南為節點,再選取兩者間雖體量不同,但城市人文底蘊相似度較吻合的兩座縣級歷史名城——濰坊青州、淄博周村,在古城與古街的對比中,回望過去,展示當下,展望未來。
每一座城市都有其不同的歷史,每一座建筑都有不同的故事,每一座城市都在過去數十年的城市化建設狂潮中,有過迷茫、徘徊甚至無法挽回的過錯。但是,在新型城鎮化思維指導下,從這些歷史文化名城繼往開來的規劃發展中,看到了一個共同的關鍵詞:新陳共生。
當歷史文化名城遭遇新型城鎮化
10月28日,濟南市正式公布了《濟南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草案)(以下簡稱《規劃》),在新型城鎮化建設的大背景之下,這一歷時一年編制的規劃方案,對濟南這座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老城區的格局、街巷、水系、歷史標志物的保護工作進行了一次全面梳理。這是這座城市的第二個針對歷史文明遺產的保護性規劃,1989年,第一版規劃條例出臺,在過去的二十多年時間里,那略顯單薄的保護條例,在中國最為激進的城鎮化浪潮中發揮著積極卻有限的作用。
就在新的《規劃》出臺的前一個月,打著復古招牌的濟南寬厚里商業區開門納客,這條曾經名為寬厚所的老街,換了一個沾染了江南胭脂氣的名字,出現在這座北方老城人的視野里。嶄新的青磚,配上秋風里飄舞的酒簾青旗,讓你分不清自己身處濟南、成都、蘇杭還是老北京。而在新出臺的《規劃》中,寬厚所街區沒有出現在新的受保護街區范圍之內。
由“所”到“里”的轉身
寬厚所街,曾有著“濟南市井生活的‘活化石”的美譽,雖然她的名氣比不遠處的芙蓉街、曲水亭、縣西巷小得多,但其歷史卻毫不遜色。她的前身為“王府南街”,因北側建有東、西小王府而得名。后因街西首的慈善團體“寬厚所”而改為“寬厚所街”。曾經,寬厚所街與司里街、所里街、后營坊街并稱濟南城南四大名街,這條長度不足400米的老街,因聚集著多座著名的“大院”,被稱為“民居博物館”,并被《濟南市城市總體規劃(2005年~2020年)》列入需要保護的歷史文化街區。
2006年,濟南解放閣舜井街片區的拆遷工作開始,在規劃紅線范圍內被凍結的老建筑只有金家大院和浙閩會館,整個寬厚所街在此后的幾年時間里全部被推倒化為塵土。直到2015年9月,更名為寬厚里的仿古商業街區出現在濟南人的視野中。小資情調的咖啡店、糖果店,老濟南的傳統名吃,還有風靡一時的韓國炸雞……應有盡有,有人將其比作成都寬窄巷,希望其成為濟南的一張新名片,但是寬窄巷的“巴適”如果被移植到了濟南,那還是成都味。有網友逛完寬厚所與不遠處的芙蓉街后,調侃:“一邊是‘好街好巷好無聊,一邊是‘真擠真亂真熱鬧——濟南的民俗商業街還能不能好好的了?”
去掉那過去整齊的青磚背后,缺乏歷史滄桑的違和感,寬厚所到寬厚里的變化,確實為缺少時尚氣質的濟南增添了一個新的城市景觀,但這其中少了歷史與文化的味道。
由小到大的拓展
2013年,一組“濟南百年建筑先拆再建被挖成孤島”的新聞曾引爆網絡,雖然建筑開發商的初衷是對張采丞故居及另一座百年老建筑進行保護,但是過于具有視覺沖擊力的對比圖片,還是引發了老建筑保護與商業開發的爭論。
在山東建筑大學博士趙虎看來,傳統建筑遺產的保護,不僅僅是對建筑本身的保護,同時也是對其周邊生態的總體性保護。如此想來,不論是世茂國際大廈環繞下的金家大院、浙閩會館,還是融匯地產中心孤島般的德式百年老建筑,在玻璃幕墻包圍下的它們,面對強大的現代文明,能夠偏安一隅,我們到底該慶幸還是惋惜?盡管有1989年的歷史文化名城保護條例和之后的城市規劃保駕護航,但是“選擇性保護”還是對老建筑進行了“等級”之分,有針對性的保護則成為向城市開發的妥協方式。在這段時期內,老商埠區的許多老建筑無法逃脫消失的命運,二十多年前,濟南老火車站在反對聲中轟然倒塌,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關注這座古城的人們。
幸運的是,傷疤,帶來傷痛的同時,也在帶來進步。在全國第三次文物普查中,有多達數十萬不可移動文物被列為登錄點,其中大部分為建筑物和各類歷史遺跡。而這還僅僅是那些歷史文化價值明顯的對象。除各建筑單體外,成片的歷史文化街區和完整的歷史村鎮也是重要的歷史文化遺產。“在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框架中,我們對傳統建筑和文化遺產保護的范圍在不斷擴大。”趙虎博士表示。數字也在驗證這種變化,2013年末,山東省公布第四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名單,606處文物保護單位上榜。此前,國務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我省共有95處文物保護單位和2處合并項目單位榜上有名。“此次入選的全國重點文保單位的數量,接近以前6個批次的總和,總量增長近一倍,至此,我省的全國重點文保單位總數達到了196處。”山東省文物局局長謝治秀當時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在濟南市新的《規劃》中,被保護單位的范圍明顯外延,整個“山、泉、湖、河、城”的生態體系概念被完整納入,在歷史文化街區及傳統風貌區,文物保護單位、歷史建筑及優秀工業遺存三個保護層次的基礎上,增補市域、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優秀傳統文化兩個層次,并將濟南名泉文化景觀作為專項保護層次納入濟南歷史文化名城的保護框架之中。在保護范圍由小變大的同時,更多更具體的保護對象也被列入《規劃》。與濟南一樣,2014年11月,《青島市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年~2020年)》完成,規劃列出七條底線之一,便是嚴格歷史文化風貌街區、優秀歷史建筑的保護范圍。
由舊到新的變革
在國內城市規劃建設界,梁思成與北京城的故事人人皆知。新中國成立初期,梁思成先生和陳占祥先生提出“梁陳方案”,建議在完整保護舊城的基礎上,在北京城外的西郊建設新的行政中心,把城市分為獨立又相互聯系的幾個功能區,形成“大北京”,新舊并存,這個計劃最終未被采納。但是,北京提出的城市副中心建設方案,卻總讓人聯想到曾經的“梁陳方案”。
當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的公報在2013年12月14日發布時,很多人都記住了公報中的一句話:讓城市融入大自然,“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這樣詩情畫意的話語,出現在以冷峻風格著稱的黨的會議公報中,令人耳目一新。這種從“舊”到“新”的變革,為城市化浪潮中的建筑遺產與建筑文化保護,變得越來越深入人心。
“新型城鎮化不再是單純的城鎮化和城市化的階段,它是新型的。”趙虎博士表示,“它與以前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們更注重城鎮化的質量,更注重品質。”在最初的城鎮化階段,“經濟是第一位的,就是要建設要發展。城市建設的模式就是推倒重來,就是平地起新城。但是當城鎮化率達到一定比例,這種情況開始發生轉變,大家開始變得謹慎,開始注重城市的文化、特色和品質。因此,在新型城鎮化建設階段,我們就能夠更好地保護歷史文化遺產,更好地促進其發展”。
近現代代表性建筑是近現代社會歷史的活化石。作為近現代歷史的載體,它們見證了這一時期的社會變遷和歷史發展,反映出社會發展狀況、社會生產勞動方式、人民群眾的生活情況與精神面貌,是后人了解近現代中國社會、中國近現代建筑發展狀況的媒介。保護這些新型文化遺產,引導廣大民眾在新的社會環境中傳承優秀傳統文化,有助于喚醒作為文化遺產享有者和消費者的廣大民眾的文化自覺,并自然而快樂地參與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進而形成文化自覺,增強文化自信,實現文化自強。這一切,都需要我們對新型城鎮化的理念有更多更深刻的理解,對建筑遺產和建筑文化的保護有更多自覺。
兩條老街
繁華與落寞背后的思考
濟南經二路-淄博周村大街
美國城市規劃學家沙里寧說,城市是一本打開的書,從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負;他還說,讓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說出這個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人們可以在歷史街區的環境中體味、理解自己的文化內涵,尋找城市發展的根脈。
山東,一座擁有悠久歷史的省份,散落各城區風格迥異、不同年代的古老建筑以及具有特色的歷史街區,像一棵棵樹的年輪,見證著城市發展的滄桑歲月,展現那個時期典型的建筑風貌和特色。特別是在中國近代史上,與其獨特的歷史背景和區位優勢不無關系。
周村、濟南,
略帶悲劇色彩的開埠城市
鴉片戰爭后,近代中國對外通商貿易大體上是在西方列強所制定的條約體系的框架內進行。清政府懾于西方列強堅船利炮的威力,被迫于1898年與1901年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膠澳租界條約》和《辛丑條約》,為避免稅收的進一步流失,清政府加快了自開商埠的進程。1904年5月,作為首批開埠城市的濟南、周村、濰縣開啟了他們建筑現代化的進程。政治中心濟南和經貿中心濰縣與周村,隨著“華洋公共通商之埠”的開辟,貿易獲得巨大發展。
周村開埠后,大街的顯赫地位進一步突出,著名的英美煙草公司、南洋兄弟煙草公司均在大街設點經營。其中全長730米的絲市街,不僅是周村的絲綢集散中心,更是當時山東蠶絲交易最繁盛的市場之一。而金融街銀子市街最興盛的錢莊票號有108家之多,資本總額達600萬兩白銀。民間有傳說:“濟南、濰縣,日進斗金,不如周村一個時辰。”
西部的濟南城,整個城市的金融、郵政與商貿中心都曾在經二路上誕生。自緯一路西行,沿途有德華銀行、交通銀行、德國義利洋行、山東郵務總局以及民生銀行等建筑。而在緯二路至緯五路一段,則是店鋪林立。瑞蚨祥(鴻記)綢布店、祥云壽百貨店、康泰食品公司、亨達利鐘表眼鏡店、宏濟堂(四號)藥店等都坐落在這個區域。
如今,隨著開埠城市的發展,眾多商鋪儼然成為時下人們所稱頌的百年老字號。它們在漫長的商業歷史上曾經創造過輝煌的歷史,在長期的發展中形成了獨特的經營理念、不僅具有深厚的歷史淵源、文化底蘊,更是一座城市文明的重要標志,具有重要的經濟、社會和品牌價值。這種價值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積累,日見豐厚。
注重歷史脈絡的連續,
讓歷史街區發出自己的“聲音”
周村大街,一條充滿古代商業氣息的現代街道,靜謐摻雜著喧鬧,瑞蚨祥、今日無稅碑、演藝廣場、大染坊、絲綢博物館、票號展館、周村燒餅作坊等十余處景點都坐落于此,仿佛瞬間覽看百年古商業街的繁華,獨特的明清建筑文化和魯中商業文化迎面而來……與周村大街同樣作為古商業街的經二路來說,昔日輝煌的商業氣氛已難覓其蹤影,著名的泰康食物店、洪順服裝店等品牌老店紛紛倒閉,其他店面也一直處于慘淡經營,凄婉哀涼。星星點點,毫無生氣,只能透過散落在各街道的古建筑嗅到曾經的車水馬龍。
中國著名的建筑學家曾可誠在《消失的城市個性》中這樣寫道:“當一種建筑建立在沒有文化支撐的基礎之上時,那么這種建筑本身也是沒有靈魂和不可持久的。”沒有文化就沒有城市發展的根。然而,在當前中國大規模的城市建設和開發過程中,把城市發展理解為城市面貌的更新、城市規模的擴大、城市新建筑數量的增加、城市道路的寬闊等淺層次的層面,從而誘導開發商打著城市發展的旗號,大拆大建。一些極具價值的歷史街區、歷史建筑、歷史景觀成為“發展”的犧牲品。從改革開放初期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人們對歷史街區的保護不夠重視,規劃上也缺乏對這一區域保護與更新方面的研究與要求,以致許多優秀歷史建筑遭到無情的拆除,商埠區的外來建筑風格遭到嚴重破壞。
而今,在數百米的經二路路北側,除宏濟堂被平移保留,諸多老建筑被拆除,其中包括經二路301號、經二緯五路路口西北角近百年的建筑。隨著城市的發展和時間的推移,人們對商埠的地理概念也日趨淡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后,更加寬闊的濼源大街和經七路成了濟南東西交通主干道,交通便利的泉城路一帶也進一步發展壯大,漸漸成為濟南的中心商埠區;而最早形成的經二路、緯四路一代的商埠區則日漸衰敗,直到現在已沒有一絲當年商埠區繁華的蹤影。
歷史街區的保護與開發,
矛盾或協調?
在歷年的大拆大建中,如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建設的濟南第一百貨大樓、魯華賓館、經二路大多數的辦公樓等許多在建筑體量和建筑風格方面均與歷史街區風貌很不協調的建筑拔地而起,其建筑體量龐大,建筑方面處理不注重同周邊環境協調,歷史街區的連續性被突兀地隔斷。那些集中體現城市歷史文化特色的歷史街區正因其結構性、功能性衰退,物質性老化而逐漸消失,原有的歷史風貌、城市特色破壞嚴重。
隨著城市的發展,商埠區步步走向衰落的最終原因主要是商埠區內部商業結構性老化,舊的產業結構不能適應新時代發展的要求而逐漸被新興的商業區域所替代。最終商埠區被閑置,失去它應有的作用。有專家表示,對商埠區的保護與更新,不是要像保護一個文物那樣,延續它的生命,而是要實現通過對商埠區的更新、改造實現它的新生,再現昔日輝煌的商業氛圍,這種保護模式才能真正適應商埠區未來的發展,才能真正體現商埠區的特色。周村大街恰恰抓住了老街最有商業潛力的一面,讓周村的商埠文化得以延續,而大街的生命力也依然勃發。
在二十一世紀全球化的國際背景下,重視文化、保護歷史街區更多地被商業化了,其發展常伴隨著多重矛盾,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保護與開發的矛盾。在保護與開發的對抗中,許多歷史街區或在改革的大潮中重新煥發生機,或在簡陋的街巷中形影相吊,不管是哪種做法都悖逆了歷史街區保護與發展的初衷。實際上,保護與開發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調和的,其中它可以通過有機更新、發展旅游等途徑獲得新的活力和實現價值的再造與演進。因為,城市歷史街區保護的不僅是城市特色,更是牽涉到我們民族文化生存的根基。一方面,歷史街區的保護要實現理性回歸,另一方面,也需要中國民眾的一種文化自覺感。
兩座青城
不同時光里的家園追尋
濰坊青州-青島
青州,青島,兩座青城,雖行政地位不同,但均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它們的美之韻律相輔相成。一個地處山東半島中部,位于泰山和東海之間,位列“古九州”之一,璀璨而悠久的歷史文化享譽世界。一個坐落在黃海之濱,碧海藍天、紅瓦綠樹,是名震海外的海濱旅游城市。一個是中國數千年古老文明的延續,一個是近代外來文化的短暫繁華。
今天就讓我們共同走進這兩座青色之城,撥開塵世的紛擾,去探尋這兩座城市中優美絕倫的那些歷史建筑,觸摸它們在現代化建設進程中的發展脈搏。古老建筑與現代文明的沖突與對撞中,它們是否依然如建成之初那般美麗而不可方物?在歷史的滄桑巨變中,它們又經歷了怎樣的陣痛?
青州:
東方古州 海岱都會
華夏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青州作為名城重鎮,在全國有著重要的影響,曾作為山東境內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長達一千四百多年之久。青州也是中國著名的佛教圣地,尤其以龍興寺為代表——其造像高超的雕刻技巧、渾然天成的藝術手法震驚海內外。古老青州,將會怎樣與急速發展的現代社會接軌?又怎樣在接軌的同時,保持自己文化品格的完整與獨立?
古城修 回望蒼茫
2012年1月13日,時任青州市市長韓幸福在青州市第十七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做了《關于青州古城保護修復建設的報告》,“修復青州古城”被正式提上了議事日程。而早在2011年,青州市就已經邀請“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編制了《青州古城保護與修復建設概念性總體規劃》,向社會廣泛征求意見。
根據規劃,青州古城修復范圍重點為南陽古城,包括東關、北關歷史文化街區。整體建筑風格以明清風格為主,少數歷史上重要的建筑物、構筑物,以最為出名、最有影響力時期的風格為準;青州古城的建設被納入青州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十二五”規劃,古城保護修復建設費用納入財政預算。
大幕拉開,一幅緊鑼密鼓、熱火朝天的建設場景隨之展開。青州市先后投資近20億元,完成了古城區大型企業整體搬遷、南陽河綜合治理、荷花灣提升改造,對北關、偶園、東關三大歷史文化街區,真教寺、清真寺、基督教堂、衡王府石坊、龍興寺等遺址進行搶救性發掘保護……一座歷經千年的城池掀起了它神秘的面紗,向四海來賓展露出它絕美的容顏。
城景合一 ?古老與現代的對撞
青州是連接淄博齊文化旅游區和濰坊民俗旅游區的核心樞紐,青州古城的建設成功,將融合這兩個旅游區,使其成為山東又一重量級的旅游圈——青齊文化旅游圈,從而能與山水圣人旅游帶和黃金海岸旅游帶鼎力而足。而青州市也交出了一份滿意的成績單。2014年,青州市接待境內外游客632.45萬人次,旅游總收入60.25億元,旅游總收入占全市GDP比重超過12%,遠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但青州修建古城,面臨著許多挑戰。一方面,古城的歷史文化街區風貌斷續,古城內部只有青州博物館一處知名旅游景點,其他景點大多零散分布缺乏系統組織;另一方面,過度的商業開發是否會對原有的古城文化造成破壞?針對這個問題,筆者專訪了山東建筑大學齊魯建筑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姜波。他表示,“商業開發本身并沒有問題,關鍵是看開發與保護的理念;巴黎是一個非常商業化的城市,但是對建筑文化的保護就很好”。
青州作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歷史文化資源是它最重要的戰略資源。發掘古城本身特色、塑造它“東方古州 ?海岱都會”的形象、打造“白墻灰瓦、綠樹青石、古樸典雅、彰顯文化”的城市風格任重而道遠。
青島:
碧海藍天 紅瓦綠樹
作為“帆船之都”“啤酒之城”,青島擁有無與倫比的海濱艷麗景觀。雖然僅有百年歷史,但它的城市建筑和規劃帶有別樣的風情。“萬國建筑”的八大關,市井風情的劈柴院,共同演繹了青島的兩種建筑之美。走進它們,感觸獨有的建筑肌理,品味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
風雨樓臺掩重關
青島八大關,是位于青島市東南部的一處歷史街區,占地面積183.86公頃,保有320余棟歷史建筑。這些建筑的風格多樣,又不乏整體風格的統一,幾乎體現了歐美近代所有建筑思潮的流變軌跡。這里依山面海,田園幽靜,一派優雅、浩大的海濱花園景觀。
1897年德國占領膠州灣,按照當時的城市規劃,在整個城市的東部一帶規劃了一個別墅區,即現在八大關的西部地區。1929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接手青島,并于5月2日把青島規劃為院轄市,由當時的行政院直接管轄。此后不久,八大關一帶被規劃為特別規定建筑地,寓華的外國僑民、商人、傳教士與外交官,中國的新興貴族與社會名流無不熱衷于在此興造別墅,這成為當時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
青島文史專家、青島市文物保護考古研究所研究員鞏升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們應該避免一個思維上的誤差,許多人認為八大關是一個域外風情的產物,其實這個區域是在當時中國政府主持下由中外建筑師,而且中國建筑師在其中占了非常大的比例來共同設計完成的。”這些年輕的中國建筑設計師,深受西方建筑思潮的浸染,已經能夠嫻熟地融貫各種建筑藝術語言,來完成有個性的藝術設計,這其中就包括了花石樓的設計者劉耀宸、施工者王云飛,正陽關36號別墅的設計者趙詩麟等一大批設計師。
新中國成立后,八大關的歷史角色實現了重大轉型,從個人別墅到公共療養區,它獲得了一種新的歷史定位。
四面八方,天地昭然。以“八大關”來命名十條以關隘道路命名的區域,彰顯了在這片風華正茂的土地上,人們對于家園理想的渴望,也閃爍著一重重的唯美之光。
市井風情依舊否?
劈柴院,青島最著名的商業街,又名江寧路,位于中山路中段偏北。整條街道集中了商業、餐飲、娛樂等設施,是青島人旅游休閑的集中去處,也是一條承載了青島商業文化最深層底蘊的老街。
進入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劈柴院失去了往日的輝煌。2006年5月,經過廣泛的調研論證, 青島市政府決定對劈柴院進行保護性開發和改造。在實際改造中采取了兩種保護性方案: “里院的漸進式更新”和“低成本的舊建筑的保護再利用”。對中山路地區的里院逐漸地進行交通條件和環境條件的改善以及產業結構的調整,從而可以提高居民的居住條件和環境條件,增強地區的經濟活力;改變以往大拆大建或一成不變的方式,對舊建筑進行再評估和再利用。
改造后的劈柴院是集“嘗青島傳統風味美食、購青島特色產品、住古韻客棧、 聽青島老故事、品青島民俗文化、享受老青島風情”于一體的特色旅游商業街區,一定程度上振興了中山路商業老街。但是在業態布局、結構分布、鋪面安排、餐飲布局等方面尚存在不足,品牌保護意識也比較淡薄,沒有樹立商標意識。如何融合青島獨特的文化特色,打造將歷史文化與現代商業元素集合的青島市井風情旅游商業城市名片,劈柴院仍需在探索中前行。
汪曾祺在其名作《戴車匠》里寫道,“戴車匠是一點,聚集很多東西,是一個中心,一個底子。這是我們生活中的一格,一區,一個本土和一個異國,我們歲月的一個見證。”建筑亦如是。青州古城、八大關、劈柴院,它們背后都聚集著太多滄海桑田的變遷。這是一首古今共譜的關于建筑之美的華彩樂章,更是人類對于理想家園的共同追尋史。
大學懷抱中的磚木風景
“齊魯大學”-中國海洋大學
建筑是沉默的,無聲無語,但卻承載著歷史的變遷。有這樣一群建筑,它們不是官宦的府邸,不是巨賈的豪宅,也不是名流們的雅舍,而是與“大學”交相輝映的“大樓”,少了油鹽醬醋的熏染,即使已經百年,它們依然矗立不倒,在大學的懷抱中歷經滄海桑田。
現在的山東大學趵突泉校區里面就遺存著一些上世紀初的建筑,建于1924年的校友門,門楣正面匾額上的校名經歷了“齊魯大學”“山東醫學院”“山東醫科大學”和“山東大學”的變遷。這里早期是外國人創辦的教會學校,后來發展成為與燕京大學齊名,被稱為“北燕南齊”的“齊魯大學”。
齊魯大學雖然已經淹沒于歷史的長河中,但她留下來的建筑古樸、典雅,帶有些異域風情 ,至今依然是山大校園里別致的美景。齊魯大學時期學生住的宿舍,男生的叫“浩院”,女生的叫“景藍齋”,名字和建筑一樣美。浩院結合了傳統四合院和公寓住宅的特點,是同期近代建筑中出現的新類型,景藍齋是一座純歐式的建筑,有德國式老虎窗,墻基為蘑菇石砌筑,青磚墻面,墻面有凸起的歐式建筑特性的方石,現在為山東大學耳鼻喉研究所。
大學里的老建筑依然在使用,縱然是遺留下的小別墅,也還散發著煙火氣息。曾經在長柏路上的十二座別墅,住著當年齊魯大學的教授。人文與建筑相得益彰,老舍在這所美麗的校園里寫出了《濟南的冬天》等膾炙人口的文章。遺憾的是,那所老舍曾借住過的辦公樓——位于學校中軸線北端的標志性建筑,因為1997年的一場火,受到損壞。當時學校方面沒有選擇修復,而是拆了重新建一所辦公樓。這所承載著老舍的回憶,被譽為“中國建筑復興樣式”代表的大樓,自此只能在舊影中找尋了。
與山大一脈相承的中國海洋大學,是中國十大最美高校之一。海大的美也是得益于歷史的積淀和上世紀初留下來的老建筑。海大的魚山校區,尋根溯源,曾是德國侵占青島時所建的俾斯麥兵營。1924年8月,直系要員高恩洪開始在這里籌辦起了大學,從最初的私立青島大學到后來的國立青島大學、國立山東大學,一步一步發展成現今的中國海洋大學。盡管世事變幻,但是這些老建筑萬變不離其宗,內部已經配備上最先進的教學設備,整體依然保留了原來的風貌。
隨著學校的發展,不斷又有新的建筑拔地而起,新的校區建成完工。但魚山校區的德式建筑以及有日式風格的六二樓(原青島日本中學)仍在使用。學校后來的建筑并未完全延續歐式風格,由董大酉設計的科學館就屬于折衷形式的建筑,并未繼承俾斯麥兵營和六二樓的設計風格,建筑的形式趨于簡化,增添了一些中國符號。后來建起的大樓越來越現代,因此有人覺得,海大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新建的教學樓不顧歷史建筑的文脈延續,在校園中顯得不協調。
校園里新建的樓與原有老建筑的文脈傳承問題,是我國很多有歷史積淀的大學在發展中都會遇到的問題。山東大學趵突泉校區雖然新建筑在色調方面與老建筑無甚出入,但是風格上和細節上則與老建筑相差甚遠。在追求建設速度的年代,有誰還會過多關注細節?在科技高速發展的今天,有誰還會注重傳統工藝?因此幾乎所有精致的建筑都是很久以前建成的,現代的摩天大樓找不到文化的印記,只能看出技術的高度。
就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建設的山東師范大學文史樓和兩座教學樓,也美過現在的復建老街。有傳言說,文化樓是梁思成設計的。其實不然,但它體現了梁思成的設計思路是可以肯定的,它的主設計師叫倪欣木。 彩繪梁枋、廡殿頂式門廊、琉璃瓦、飛檐椽、花格子窗……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中國傳統建筑的元素。
五十年代畢業的山師人就喜歡在此合影留念,現在的學生依然如此,這就是一種傳承,一座建筑連接了一代又一代的山師人。建筑不僅具有為景觀增色的作用,還是文化傳承的象征,是學子們記憶中最深刻的存在。這些“延年益壽”的建筑讓不同年齡的山師人,有了共同的回憶。
就讓這份共同的回憶延續下去吧。不要讓山大辦公樓的悲劇一再重演,上百年的建筑總免不了出現小的破損,適時地修補,好過夷為平地,從頭再來。山東建筑大學齊魯建筑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姜波說:“曾經的齊魯大學美過金陵大學。”現代人只能在史料里尋找她的美了。
大學的美,建筑功不可沒。為了大學多一份美,為了學校的文脈綿延悠長,保護與利用好大學里的建筑遺產,真正實現建筑大師梁思成所說的:“古今兼顧,新舊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