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敏



完了,八百條性命
不當八百只螞蟻,
不見一滴鮮血
清水窒死了黑的呼吸!
再不用在黑天底下
愁著青天底下的妻子,
雖然,在祈禱時放了失聲,
她們用直嗓喊著你們的名字!
完了,這一疲憊的殘旅,
都交了水鬼在等著拉尸,
明天,成群的生力軍跳下青天
爭著來補你們的空子。
——臧克家
《吊八百死者》,這首詩是山東著名詩人、作家臧克家先生所做,記錄了1935年5月13日發(fā)生在中日合辦魯大公司淄川炭礦北大井的特大透水案。不僅傾訴了對死難礦工的深切哀悼和極大同情,更突出了對日本侵略者不顧工人死活行為的強烈憤慨。
鴉片戰(zhàn)爭以后,帝國主義列強競相覬覦淄博豐富的礦藏。德國通過《膠澳租借條約》攫取了膠濟鐵路的修筑權及沿線30里范圍內的采礦權,淄博開啟以近代機器生產(chǎn)方式開采煤炭資源的歷史。一戰(zhàn)后,日本承襲德國的特權,淄博礦區(qū)遂被日本控制直至1945年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德日侵占淄博礦區(qū)達四十一年之久。淄礦工人為謀求自身解放一直進行著不屈的斗爭。“失業(yè)團斗爭”“南廟大罷工”“北大井透水慘案”……淄礦工人用血和淚給帝國主義列強有力還擊,用行動控訴日德侵華的罪惡鐵證。在全國第一次可移動文物普查中,淄博煤礦展覽館依次對2375件歷史文物和500余件歷史資料進行拍照、稱重、測量等信息采集,登記造冊。
開啟淄礦工業(yè)化的條約
——《膠澳租借條約》
1840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后,帝國主義列強相繼侵入中國,迫切需要在中國獲得更多的煤炭資源以供軍事、經(jīng)濟侵略之用,強迫中國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當時,山東境內的煤田成為他們的掠奪目標之一。
1860年,德國政府派遣一支東亞遠征隊來到中國探查礦產(chǎn)資源,斐迪南·李希霍芬作為這支隊伍的重要一員強調,“欲圖遠東勢力之發(fā)達,非占領膠州灣不可,占領膠州灣的國家,將會控制華北海面煤的供應”,鼓動德國利用中國廉價的勞動力開采煤炭,謀取高額利潤,德國政府周密部署這一侵占計劃,只是苦于沒有合適的借口。
1897年11月1日,在魯西南巨野縣的磨盤張莊,十多個拿著匕首、短刀的中國人殺死了德國2名傳教士,此事件被電告德國駐華大使并轉告德國政府,這就是“巨野教案”。巨野教案恰巧成為德國政府出兵山東的導火線。在巨野教案發(fā)生后的第12天,德國利用這一期待已久的借口,悍然派軍艦強行侵占膠州灣。1898年3月6日,迫使清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德膠澳租借條約》。《膠澳租借條約》第四項規(guī)定:于所開各道鐵路附近之處相距三十里內,允許德商采掘煤炭等項及須辦工程各事,亦可德商、華商合股開采,其礦物章程,亦應另行妥議。
1899年6月和10月,正是由于《膠澳租借條約》的簽訂,德國壟斷資本先后成立了山東鐵道公司和山東礦山公司(即德華礦物公司)。1899年9月,開始在山東修筑第一條鐵路——膠濟鐵路,同時又修筑了張博支線、淄洪支線。在修筑淄洪支線的當月,德華礦物公司便開始在淄川縣城東開鑿淄博地區(qū)煤炭工業(yè)化開采的第一個礦井——淄川豎井。以此為標志,淄博開始了近代機器生產(chǎn)方式開采煤炭資源的歷史。
暴露魯大公司侵略本質的慘案
——“北大井透水慘案”
自1904年淄川煤礦開鑿起,德國侵占淄博礦區(qū)整整十年。1914年7月一戰(zhàn)爆發(fā)后,日本出兵山東代替了德國對山東的殖民統(tǒng)治。日本承襲德國在淄博的特權后,對淄博地區(qū)煤炭資源極為重視,先后采取軍事管制、經(jīng)濟滲透、中日合辦、直接統(tǒng)治等形式,進行了三十一年的掠奪性開采。
1914年10月,日軍僅以獨立步兵第一大隊7名官兵就占領了淄川煤礦。11月中旬,開始對淄川煤礦實行軍事管理、直接經(jīng)營。日軍對淄川煤礦的直接經(jīng)營,雖也是獲取高額利潤為目的,但它更重視的是對淄川煤礦所產(chǎn)煤的軍用價值。淄博也因此成為“大東亞”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物資供應基地。
日軍直接經(jīng)營淄川煤礦后,急于增加煤炭產(chǎn)量。1920年12月,日本駐青島守備軍與另一壟斷資本合作采掘屬于淄川礦區(qū)的南定煤礦,為期20年。1921年,在南定火車站周圍打鉆探礦,建立了華塢煤礦。這一時期,日軍對淄博煤礦或直接經(jīng)營(如淄川煤礦),或是委托經(jīng)營(如華塢煤礦),這些基本上都體現(xiàn)了日本的軍國主義掠奪宗旨。
1923年后,隨著國際形勢和中國國內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日本加緊進行對淄博煤礦合辦投資活動,中日合辦的魯大公司便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代表。
在中日合辦時期,淄博近代產(chǎn)業(yè)的礦工隊伍進一步增大,但廣大礦工卻仍遭受著殘酷的剝削和壓榨,生活貧困,勞動境遇悲慘,生命安全毫無保障。魯大公司為了適應日本軍國主義的需要,不惜推行“以人換煤”的政策,大肆掠奪淄博煤炭資源。1935年5月13日,淄川炭礦北大井十行采煤區(qū)突然透水,涌水量以每分鐘443立方米的速度,數(shù)小時內全井淹沒。536人(其中一名日本技師)遇難,造成了震驚中外的“透水慘案”。北大井特大“透水慘案”發(fā)生后,日本侵略者首先考慮的不是如何去挽救數(shù)百名遇難礦工的生命,而是迅速封閉了井口。此次事故是一次日本帝國主義殘酷迫害淄博礦工的大慘案,當時的《申報》《礦業(yè)周報》紛紛揭露并聲討,這是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人民所犯下的又一滔天罪行。
在逆境中發(fā)展的淄礦工人
運動——“南廟大罷工”
慘案發(fā)生后,淄博曠工不甘忍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壓迫和剝削,積極投入到反帝愛國斗爭之中。他們組織多次武裝起義,給予封建統(tǒng)治和剝削者以有力的打擊。濟南“五三”慘案前后,山東政局發(fā)生了重大變化,鐵路列車停運,物價飛漲,局勢動亂。
1925年10月,直奉戰(zhàn)爭爆發(fā),膠濟鐵路貨車大部分已供軍用,致使魯大公司淄川煤礦井口積煤如山,運不出去。1926年2月,公司以運煤困難為由,宣布停工半月并裁員670多人。在公司宣布裁人的當天晚上,被裁減的工人成立了“失業(yè)團”,進行反對裁減工人的斗爭,嚴厲斥責敵人的暴行。淄川炭礦工人“失業(yè)團斗爭”是“五卅”運動以來,淄博煤礦工人在黨的直接領導下的一次較大規(guī)模的斗爭,在淄博工運史上是一重要事件,在全國也有較大影響。
1928年5月6日和10日,中共山東省委和共青團山東省委接連兩次聯(lián)合發(fā)表《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告山東民眾書》《再告山東民眾書》,提出日本從淄博炭礦撤退,“完全交還中國管理”。這時,中日合辦的淄川炭礦傳出裁人的消息,更加激怒了煤礦工人。
在黨的領導下,淄川煤炭工會決定組織全體工人舉行總罷工,反對礦方裁減工人,要求增加工資、撫恤金,改善待遇,并在馬家莊南廟召開罷工大會。6月24日,淄川工人發(fā)表罷工宣言的同時給魯大公司發(fā)出信函,申訴罷工原因,提出復工條件。但對于工會提出的條件,魯大公司拒不答復,并逮捕了工人代表。1928年6月25日,淄川炭礦近萬名工人在工會領導下進行罷工。4000多名工人,高舉旗幟標語,在淄川炭礦南馬莊南廟舉行罷工大會。這次斗爭后,被日軍逮捕的工會領導人及五名工人均獲釋放,魯大公司答應不再打罵工人,不付半工和不扣工錢等條件,罷工取得了初步勝利。這是大革命失敗后的第一次規(guī)模宏大的罷工,也是中國煤礦工人走向復興的標志。
1945年8月,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援助下,日本帝國主義宣布無條件投降,解放軍占領淄博礦區(qū),淄川魯大公司的淄川炭礦被攻克,淄博礦區(qū)獲得解放。
(本文圖片和部分文字材料由淄博煤礦展覽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