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燈壺”創作談

戴亞強

形、神、氣、韻，愛壺之人常常用這四個字鑒賞紫砂壺。四字之中，韻字最難演繹。韻來源于音律，本義是和諧悅耳的聲音。南朝劉勰所著《文心雕龍》對韻的解釋是：同聲相應謂之韻，異音相從謂之和。鑒別紫砂壺的韻味，就是要能分清一把壺上的“同”與“異”、“近”與“和”。一把壺的嘴與把都是橫向形，形位相同；身筒、壺蓋、壺鈕為縱向形，合為一體，合位相同，如果把“韻”的本義延伸到壺形上，則可改成同形相近謂之韻，異形相從謂之和。就是說，嘴和把的形要相近或相似，在實際制作中嘴形是隨把定的；身筒、壺蓋、壺鈕的形要上下呼應、過渡自然，蓋要和身筒相應，壺鈕要與壺蓋、身筒同時相應，這就叫同形相近謂之韻。

另一方面，紫砂壺在氣韻中又追求文化寓意性，所謂寓情寓意。在中國的傳統文化里，為人處事、自然哲理、吉祥文化、宗教文化等都可以通過千變萬化的紫砂壺形表現出來：“四方折角壺”寓意太剛易折，為人要謙和，進一步山窮水盡，退一步海闊天空；“西施壺”寓意做人不僅要外在美，也要內在美；“掇只壺”表達的是通體圓潤無折，那是磨礪成器，寓意為人成熟老道，能逢兇化吉，成就大業，也是佛之境界，修成圓滿、融通之果。此外，松的蒼穹、梅的高潔、蘭的清雅都可以通過紫砂藝人的創意表現不同的氣韻。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滌蕩著心靈、感悟著生活，新年的來臨是希望，也是展望，更是創作的載體。迎春的燈籠喜氣吉祥，迎新的木偶在流行文化的熏染下也透著萌呆和可愛。于是，創作了一把以宮燈為主體的紫砂壺“大宮燈壺”（見圖1）。

宮燈，懸掛在廳堂梁上的照明燈具，一般形制較大，周身嵌畫絹或玻璃，富有良好的裝飾效果。相傳，東漢光武帝劉秀建都洛陽，統一天下后，為了慶賀這一功業，在宮廷里張燈結彩、大擺宴席，盞盞宮燈各呈艷姿。后來，宮燈的制作技術傳入民間，宮燈的傳統和紫砂的古老相得益彰，有上述文字所說的同形相近謂之韻。在我看來，創作一把具有個人特色的紫砂壺作品，要具有強烈的使命感與責任感，紫砂要在創新中展現藝術個性魅力，因為，紫砂藝術本質歸根結底所表現的是藝術家的風骨、個性、才思、氣魄和心胸。創作之前，查閱了很多宮燈造型，也研究了紫砂器型的表現方式，決定以傳統圓器造型演繹這把壺：壺身圓渾有力、凝重大方，協調中顯現質樸，飽滿圓潤的壺身預示人的胸懷——君子坦蕩蕩；壺嘴粗大，憨態可掬之感撲面而來；耳形的壺把依然粗短，配合著壺嘴的端莊；壺蓋嚴密緊致，最大的設計重點在于壺紐：一把壺從創作設計到燒制完成，如果沒有一個亮點，那該壺的氣韻就是空洞無力的。拋棄宮燈繁瑣的裝飾和花哨的色彩，改以用壺紐寓意宮燈的特色，那橋形的壺紐跨越著去年和今年的距離，承載著未來的希望和憧憬，也寓意著宮燈的方便攜帶。壺紐與壺的造型構成相輔相成、意趣橫生的整體。壺身、壺把、壺嘴、壺蓋、壺鈕制造了體、面、線、點的抽象美，剛柔相濟、靜中寓動。那紅紅火火的新年氣氛從傳統的節日中走出來的生動之極，“同行近韻”之感逼真演繹，“古”是一種氣息，傳統是一種經典，它們的融匯必須是在對古法繼承基礎上的融會貫通，古而新是別開生面的創造。燒制成功后的該壺穩定泰然、剛勁有力、粗細有致，放手得當，觸手舒適，提壺愜意，不失為一種玩賞樂趣的風格。

如果說品茶是一種文化意境的享受，那制壺就是一種藝術花園的遨游。紅塵有愛，當茶和壺邂逅的時候，茶為壺增益，壺為茶添味，茶和壺的合用在文化藝術的陶醉中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