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寬容海量 豈止一壺春

吳愛珍

紫砂是中國陶瓷藝苑中的杰出代表，憑借藝人對傳統精湛技藝的傳承和開拓，將古樸、素雅和現代融為一體，賦予紫砂壺新的思想和精神，使其具有極高的欣賞價值和收藏價值。同時，在古今中外紫砂藝人的努力下，不乏好壺現世，逐漸形成了紫砂藝術百花齊放的局面。

藝術性是紫砂壺具有欣賞性的重要原因，其藝術性表現在多個方面，如：取材、造型、紋樣、制作手法、精神內涵等。很多紫砂取材均來源于生活，“梅樁壺”塑以梅花、梅樁造型，以展示梅花之風韻；“佛肚竹壺”取形羅漢竹造型，以現竹之氣節。可見，制作一把好壺不僅需憑借精湛、嚴謹的技藝，還需要藝人有一顆平靜、寬容、超脫世俗的心。古往今來，紫砂壺都備受推崇，極富氣度，虛化若谷，壺內自有乾坤。儒家孔子認為君子“行仁”、“行已”，仁即為仁慈、寬容，可見寬容是君子之風。佛教著作《大般涅槃經》曰“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即菩薩可寬容一切眾生所犯的罪業。

“寬容壺”（見圖1）觀其型、著其色，古韻風存、素淡脫俗、色澤古樸、顏色清雅，與中國大部分的佛教建筑共成一色，營造出古拙意蘊。壺身呈上窄下寬狀，肚微鼓起，端莊周正，增加了整把壺寬容、自在的感覺。弧面線條挺括、明朗，卻無意間增添幾分柔和。遠觀“寬容壺”似佛教中的彌勒佛，正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事”，腹中容世間貪、嗔、疑、殺等，專注傳授佛法，鼓勵人們行善，免受苦惱，也寓意著人們的孽業、煩惱也都將歸于這把小小的“寬容壺”中，營造了一個平靜、安樂的氛圍。縱觀“寬容壺”，無論哪一角度均可見壺身線條圓潤，細細把玩如捧圓潤珠玉，提示人們要以一種更為圓潤、平和的方式對待生活中的人和事。

陶刻是紫砂藝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可裝飾紫砂壺，也可傳達壺的氣韻和內在精神。陶刻的題材非常多，如書法、花、鳥、樹等，該壺留一面壺身刻佛家五字箴言，與作品本身造型相得益彰、莊重肅穆，不僅切題、切意，還起到了錦上添花的效果，使整把壺更添增古韻、古色之風，充滿感染力。

壺蓋沿襲了整把壺的創作風格，與寺廟佛塔頂部造型相似，和壺身緊密貼合。壺蓋線條微凸，結構嚴謹，與壺身上下對應，外觀和諧，凸顯了整把壺的勻稱、莊重、穩健、敦厚感。壺蓋造型古樸、口蓋貼合、紋理清晰、配置協調，增添壺身穩健感。壺鈕呈圓形，似佛祖手中的一顆舍利子不小心遺漏人間，被藝人拾起鑲嵌于壺上，突出了整把壺的主題；又似閃閃發光的夜明珠，可驅趕黑暗，免人怖憂，暗示人們為人處事要光明磊落、一視同仁，才不受世上諸事困擾。壺身和壺蓋均鑲一圈明黃色外緣，是該壺的點睛之筆，既不失優雅，又平添厚重、端莊風度，壺口和壺蓋邊緣線條流暢，避免缺口影響壺的品相。皇宮寺廟主要的主色調也為黃、紅，自宋朝以后以黃色為尊，寓意吉祥，提升了該壺整體的人格魅力。從視覺上講，“寬容壺”通過壺身的紅色、壺蓋外沿的明黃色形成鮮明對比，給人以層次感和尺度感，渲染出平和、寧靜的色彩，體現了藝人的匠心獨運。

壺嘴整體較長，平滑勻稱，出水孔微收，孔徑略縮。流的根部位于壺身腹鼓處，水壓充足，出水爽利，微微傾斜可接滿杯，不懼阻力，正是在暗示人們應養成謙遜、寬容的處事態度，才可收獲一份超然氣度。壺把線條流暢、一氣呵成，是藝人感悟生活后獲得的一份超脫；造型奇特新穎，莊重中又有幾分趣味，線條分明，與壺嘴遙相呼應，配置合理，無形中升華了該壺的內涵。壺把頂部略突出，增加了“寬容壺”的實用性，利于人們提壺倒水，又似寺廟屋檐翹起，與壺蓋遙相呼應，富有協調美。

寬容是中國的傳統美德，是君子重要的美德之一，體現在文化交流、人際交往、信仰、生活方式等多個方面。如今，人們的價值觀逐漸呈多元化發展，寬容精神顯得更為重要。“寬容壺”正是對寬容的體現，既可容水，又可吐水，以寬容的態度接納佛水，正是在不斷引導人們寬容自己、寬容他人。同時，“寬容壺”融佛文化、壺文化和茶文化為一體，并逐漸形成自己的獨特風韻，顯示其獨特的佛性光輝。

中國的傳統文化博大精深，每一種文化都各具特色，在紫砂藝人的不懈追求下，紫砂文化早已與中國傳統文化融為一體，并不斷借助自然氣息和精神信仰，創作出造型各異的紫砂藝術品。這不僅顯示了藝人對古代傳統優秀文化的傳承，也是對精神自由孜孜不倦的追求。紫砂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每一件作品都是傳統文化的濃縮，“寬容壺”也正是如此，雖線條簡單、造型簡約，但胸懷萬象，具有君子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