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召功 劉濤

1941年11月30日拂曉,時值嚴冬,寒風凜冽,十八歲的臨沂抗大一分校校部偵察隊副班長劉鋼剛吃完早飯準備“應付情況”——日軍掃蕩就應敵,不來就休息、繼續(xù)偵查工作。突然,北邊傳來三聲槍響,劉鋼分辨出這是部隊沒有的“三八大蓋”,心中一驚“鬼子來了!是從大青山西北角胡家莊北邊的大古臺北山摸上來的!”作為抗大的偵察兵,劉鋼已經有三年的偵查經驗,常常遭遇日軍,但這次清晨就遭遇日軍,無處躲藏,他深知十分危險。
1941年11月,日寇調集5萬余兵力對沂蒙山抗日根據(jù)地發(fā)動“鐵壁合圍大掃蕩”,企圖一舉殲滅山東黨政領導機關和主力部隊,摧毀沂蒙抗日根據(jù)地。30日這天拂曉,日軍正以一個混成旅團的兵力,向大青山地區(qū)的軍民發(fā)起攻擊。劉鋼清楚地記得,大青山突圍戰(zhàn)的第一聲槍響就在胡家莊、大古臺打響了。
抗大一分校司令部校長周純全當機立斷,迅速派出隊伍阻擊,并組織機關向大青山方向突圍。劉鋼記得“胡家莊前面有條小河,小河前有個高領地,我們往上爬,敵人密集的子彈就在我們身后的石頭上啪啪亂炸。”劉鋼作為阻擊主力隊伍中的一員,一面掩護機關人員轉移,一面向西撤退。“我們每人身上都有兩把槍,子彈打光了,就用手榴彈。當敵人靠近的時候,我們就拼上幾個手榴彈,等敵人臥倒時再向后撤。”雖然74年過去了,每當想起當年的戰(zhàn)爭場景,已92歲高齡的劉鋼仍然歷歷在目。
當他們撤退到南澇坑時,發(fā)現(xiàn)中共中央山東分局、省戰(zhàn)工會、115師機關以及大眾日報社、還有醫(yī)院等機構的數(shù)千人也隱蔽在那里,他們在29日誤入日軍“清剿”圈內。
“這時候,北邊的胡家莊、大古臺已經被鬼子占領,并尾隨過來。大青山東北方向也發(fā)現(xiàn)了鬼子,我們又偵查到南邊石嵐方向也追來了一批鬼子。十面埋伏,三面危機,周校長立即決定向西突圍!”劉鋼清楚地記得,大青山西邊有兩條溝——梧桐溝和李行溝。那時,工會大部從梧桐溝突圍,剩余部分人從李行溝突圍,而當部隊撤退至李行溝時,南邊,日軍占領了梧桐溝及上方山頭,北邊,由胡家莊、大古臺方向上來的日軍占據(jù)了李行溝北邊的山頭,兩邊兩挺重機槍向部隊夾擊掃射,李行溝突圍口被封鎖。
此時的大青山硝煙彌漫、槍炮轟鳴,周純全校長一聲令下:“機關人員有帶槍的,和偵察隊的一起把敵人堵住!”于是,帶槍機關人員掩護部隊后撤,劉鋼一隊偵察兵阻擊,“敵人越來越近,大約二三十米的時候我們開始仍手榴彈,敵人死了五六個,我們也犧牲了五六名同志。打得沒有子彈了,就從犧牲的同志身上摘下來繼續(xù)打。”
一兩平方公里范圍密集了八九千人,日軍每一炮每一槍幾乎都能傷到人,劉鋼回憶道:“當時溝里很悲慘,有些同志的胳膊、腿被炸的到處都是,慘不忍睹。”此時,周純全看到了劉鋼,下令其將身上僅有的八個手榴彈分一分,他說:“八個手榴彈我們也能突圍出去!”于是,他們向日軍的機槍陣地甩了幾顆手榴彈,打啞了重機槍,打開了日軍南北夾擊的李行溝封鎖口。
“這邊機槍一打啞了以后,準備向外突圍的這些人,這時候‘嘩地都出去了。我們隨后也撤了。”在劉鋼等人的沖鋒和掩護下,部隊從李行溝突圍成功,轉移到東蒙山。盡管北方仍不時傳來機關槍響,但對部隊的威脅已經小了很多。至下午四時,大部隊撤離,戰(zhàn)斗結束,突圍成功。
李行溝,大青山突圍戰(zhàn)最激烈的戰(zhàn)場,如今被人們稱為“生死界”,當年日軍架起兩挺重機槍形成南北夾擊最集中的傷亡就在這里。在山上,有一處“程克烈士犧牲地”的石碑,紀念的是時任二中隊指導員程克帶領一個區(qū)約40人多次打退日軍進攻,最后只剩十余人在李行溝一處宅院內全部壯烈犧牲的事跡。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zhàn)斗,論人數(shù),以萬余人對抗日軍5.3萬;論裝備,僅以手榴彈和短槍土炮對陣日軍機槍大炮;論戰(zhàn)斗力,我方部隊大部分為非戰(zhàn)斗人員,用一千多人的傷亡,換來了九千人的勝利突圍,粉碎了敵人合圍、“清剿”的陰謀,保衛(wèi)了山東黨政軍領導機關,保存了山東的革命骨干力量。
談起這場突圍的勝利,劉鋼認為,正是長時間在蒙山的偵查工作,令他們對蒙山主要的山頭、溝河、村莊都十分熟悉,才能成功突圍大青山,保住主力部隊,贏得了這場魯中“反鐵壁反掃蕩”大勝利。
(此專題得到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山東省檔案局、各地市宣傳部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