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文要學會觀察

賴慶沅

學會觀察對寫作文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凡是作文寫得好的小朋友，基本上都會有意無意地施展觀察的技巧。

第9期我給大家講過一個故事，就是有關觀察的。那個故事非常契合這一期的主題，再說了，“重要的事要說三遍”，我就把那個故事再講一遍吧—

我上課有個習慣，總要喝水。有一天，我又舉起杯子準備灌水，蘭花同學突然用手指著我說：“老師，你為什么老喝水呀？”“因為……咳咳咳……”我回答不出來。這時，龐炳同學舉手要回答。“你沒看他身上有條大魚嗎？他要是不喝水，那魚就干死了！”同學們盯著我花衫上印著的錦鯉圖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后，好多孩子拿出小本子，嘴里喊著：快記下來！快記下來！然后埋頭寫起來。

這個故事暗含著觀察的秘密，有三點需要特別強調一下：一是觀察，二是想象，三是記錄。觀察不僅要用眼睛看，而且要發揮想象，最重要的是要記錄下來，不然會忘記的。小朋友們最好養成經常記錄的習慣，可以以“100個”為單位，方便統計收集，也能增加成就感，為自己堅持記錄提供持續的動力。

這里要介紹一位觀察高手—前蘇聯作家普里什文。他非常善于觀察，被人稱為“在春天的口授下寫作”的作家。他的很多作品都是像畫家寫生一樣在戶外原地寫的，在潮濕的樹樁上寫的。他的詞句不是產生于書桌旁，而是在自然界直接觀察時，面對動物們變換著姿勢、聆聽著自然界的各種聲音自然流出的。

“雷聲隆隆，雨一直下，太陽在雨中露臉，一條寬大的虹從天的這邊伸到那邊。這時候稠李開放了，一叢叢的野醋栗欹斜水面，也轉綠了。第一只蝦是從一個洞中探出頭來，微微動了一下觸須。”這是普里什文那篇著名筆記《第一只蝦》，不到100字。那微動的觸須，正是普里什文感受到的生命的震顫。

要學會觀察，有一套速成的“內功心法”，那就是韓國樸在喆的《我的課外觀察日記》。這本書可以帶著小朋友們從郊外、從后院、從城市的河流出發，觀察四季輪轉、花草衰榮，觀察生生不息的魚蟲鳥獸，觀察人們鮮活的生活點滴。這本書能夠滿足孩子的好奇心，幫孩子養成觀察和認知事物的好習慣，還可以培養孩子發現美的能力。“白鷺為什么會在飛著飛著時突然張開雙腿呢？要潛伏河邊長久觀察才能找到答案。”這是書中我反復給六歲至九歲的孩子朗讀的段落，每次他們都會發出“哇”的驚嘆，然后要求我“再講一遍”。孩子們在我的影響下，用這套“心法”，在日常生活中，在平常事物中，觀察到了非常多的有趣現象，寫出了非常有意思、有意義的作文。

七歲的賴伯衡小朋友在觀察家中的斗魚后，根據它們的特點，給五條斗魚分別取了容易記住的名字：魚鰭鮮艷像穿著裙子的，叫作“紅裙”；跟紅裙相似，但顏色偏暗，并且尾巴沒有拉絲的，則叫作“紅褐”；頭很大的，叫作“粗頭”；身子很瘦、尾巴很長且唯一不愛吃食的，則叫作“瘦尾”；而最小的那一條，因為鰭上有痂，取名為“小疤”。經過這樣一番觀察和命名，他現在再也不擔心把它們弄混淆了，而之前根本分不清，覺得它們長得都差不多。這一改變顯示出了觀察的奇效。

我十一歲的學生鄭聰則在觀察天天經過的公交站臺后，寫出了《站臺前盛開的緣分》。他寫道：“站在離家不遠的站臺上，遠遠地開來了很多公交車，它們沒有停，直直地從我們盼望的雙眼前開過去了。而有的就停靠在離站臺三米遠的地方，下來了一批人，上去了一批人，但我們一動不動。終于，在望穿秋水之后，有一輛車讓我們露出了微笑，它停在我們的面前，門開了，司機用親切的眼神邀請我們，我們輕輕地踏上去。它就是我們所要等的車，它可以把我們帶到我們想要到達的地方。同樣，在我們的生命中，會遇到很多人，有的跟我們擦肩而過，有的跟我們相伴而行，有的走了一段路就又分開了。分開了的，有的還會重逢，有的卻永不相見。而有的始終留在我們身邊。”

鄭聰還在一次觀察中，定義了“春落”：“過去只知道在一夜之間，光禿禿了一個冬天的泥土，會突然吐出一層層嫩綠的小草，而今年通過觀察，我竟然發現香樟樹也會悄悄地用明晃晃的新葉子擠掉黑黑的老葉子。聽說這是植物在春天里的一種新陳代謝。過去我一直以為這種‘落葉黃的事只發生在秋天。”

我十二歲的學生林浩昀說，在學會觀察之后，他竟然在一天之內有了五個有意思的發現：

一是早上，發現在街角有兩家早餐店，一家是賣蘿卜煎餅的，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門庭若市；另外一家是賣拌粉、瓦罐湯的，半天只坐了兩個人，門可羅雀。同樣的地段，卻有這么大的差別，這不就是“一步差三市”嗎？兩個人同桌，一樣的教室，一樣的老師，成績卻可能天上地下，道理是一樣的。

二是上午，發現叔叔辦公室中的兩棵綠蘿長勢完全相反，一棵秀氣繁茂，一棵葉子黃了，耷拉下來。叔叔說，伺候這兩棵綠蘿的主人跟他們伺候的綠蘿差不多，一個業績很好，一個業績很差。從一個人的生活態度就可以看出他對待工作的用心程度。

三是中午，下很大的雨，但遠遠近近都能聽到斑鳩的叫聲。原來，鳥在雨中也是會叫的啊！但只聞其聲未觀其影，不知道它們躲在哪里。難道它們是淋著雨在樹上叫嗎？

四是下午，在二手車市場大門口兩邊，我觀察到各有一株絲瓜藤，跟上午的“綠蘿現象”一樣，一株開滿了黃花，一株只有一兩朵花。看來“同樣耕耘不同收獲”的事真不少。

五是晚上，我就在叔叔家過夜，他家里人很多，因為怕毛巾混淆，我便仔細地看了一下自己帶來的毛巾。用了兩三年了，我第一次驚訝地發現我的毛巾角上有一朵玉蘭花。叔叔說，這是浙江生產的，還是中國毛巾第一品牌呢。

對于我們的眼睛而言，生活從來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一要觀察，二要想象，三要記錄。“所有的事物都有生命，問題是如何喚起它的靈性。”這是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最令我難忘的句子之一。“春夏秋冬豈無色？草木非人皆有情。”只要學會觀察，就可以發現萬物的靈性，如古代的莊子，如當代新疆作家劉亮程。不需要獵奇，在平平常常的生活中，也會涌現寫不完的素材，并且基本上都是別人沒有寫過的，因為善于觀察、善于思考、善于記錄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過著“差不多先生”（胡適先生《差不多先生傳》的主人公，這相當于一篇寓言，諷刺做事不認真的人，有興趣的小朋友可以找來看看）一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