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文需要多想象

賴慶沅

《我的老師》《我了解的中國傳統文化》《介紹一個我喜歡的人》《一個熟悉的人》《一次神游經歷》《假如我能七十二變》《森林大胃王比賽》，這是某小學一個三年級學生最近七次寫的作文。我把這些作文拿來做了一個比較，發現后面三次明顯比前面四次好很多。也許是因為前面四次都是寫“實的”，也就是現實中有的，而后面三次都是寫“虛的”，也就是現實中沒有的，寫“虛的”的作文里有大量的聯想和想象，比較容易出彩。

所以，臺灣有很多這樣的作文題目：月亮不見了、透明人、影子、神豬、媽祖生氣了、神燈巨人、寫信給大野狼、卡通人物冒險……事實上，孩子們最喜歡閱讀的書籍，也幾乎全是想象型的，有的甚至是天馬行空的。比如《兔子種地》《逃家小兔》《想生金蛋的母雞》《鼴鼠的月亮河》《老鼠養了一只貓》《會唱歌的小雨點》《晴天有時下豬》《愛麗絲漫游奇境記》《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我要長成一棵蔥》，等等。

物理學家愛因斯坦說，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為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著世界上的一切，并且是知識進化的源泉，沒有想象力的靈魂，就像沒有望遠鏡的天文臺。法國詩人波德萊爾也說，沒有想象力，一切官能無論多么健康敏銳，都等于沒有。還有人說，寫文章沒有想象力，那不等于長坂坡沒有趙子龍嗎？因此，作文里沒有想象，就像草木沒有了陽光；作文里有了想象，就像鳥兒擁有了翅膀。

常見的想象方法主要有四種：一是細節想象，二是轉換想象，三是整體想象，四是故事想象。

先說細節想象。細節想象在看圖寫話中是運用得最多的方法。圖畫是靜態的，寫話要寫成動態的，比如人物的對話、動作、心理，都必須通過想象來完成。有一次作文課，我給出了這樣一幅圖：一只小螞蟻坐在一只西瓜船上，微笑著用一支槳在水面上劃著。這是一只怎樣的小螞蟻？學生會進行怎樣的想象是老師無法預料的。果然，他們有的說小螞蟻機智勇敢，有的說小螞蟻善良可愛，有的說小螞蟻頑皮搗蛋，也有的說小螞蟻懦弱但決心改變自己的形象，還有的說它是不堪忍受后媽的虐待而出逃。這是什么地方的水面？學生的想象更是出人意料，有的說小河，有的說大海，有的說雨后操場上的水塘，有的說家里裝滿水的水缸，更有的說是天上的銀河、宇宙中的水星。小螞蟻要去干什么？有人說是到同學家玩，有人說是到大海上漂游冒險，有人說是到宇宙尋找治理環境污染的妙方……都是奇思妙想！

再說轉換想象。轉換想象就是不要局限于從A到B的線性思維，也不能是“非黑即白”的對立思維，而是要用發散思維、逆向思維、多元思維展開，前往羅馬不是只有一條直線的道路，而是條條道路通羅馬。比如樹型思維，一棵樹干上去，分出很多樹杈，樹杈上有很多細枝，枝上有很多樹葉、花朵、果實，有蜜蜂，有小鳥，有雨露、風云，還有天空、星辰。最典型的作品就是日本臼井儀人的《蠟筆小新》。孩子們為什么喜歡看？因為小新常常說反話，突破成人的想象。寫第一次燒菜，一般人會把燒菜的全過程寫下來，寫得跟菜譜一樣。這就是因為缺少想象力。其實寫“成功”還不如寫“失敗”，寫“出彩”還不如寫“出丑”，這樣會激起自己更多的想象，容易寫得更幽默、更有趣。寫《釣魚記》，一般人會寫什么時候去釣魚，然后把整個釣魚過程寫下來，有的為了寫得生動一點，還會寫一些波折。但這只是常規的寫法，很容易千篇一律。這時如果要發揮想象來寫，可以怎么寫呢？可以從魚兒的角度寫，可以從蚯蚓的角度寫，可以從河邊樹木的角度寫，甚至可以從魚竿的角度寫……這樣就能寫出不一樣的作文。卜勞恩的《父與子》中有一篇寫釣魚的，就特別有想象力。父親釣了半天，一條魚也沒釣上來，兒子想回家，于是寫了一封信，然后潛到水里去，掛在魚鉤上。父親以為魚兒上鉤了，提起一看，啊，竟然是一封魚兒的來信！“我們今天沒空，改天再來！魚兒，敬禮！”

第三是靈性想象。靈性想象又叫整體想象。哥倫比亞作家馬爾克斯說，萬物皆有靈，我們要做的就是喚起它們的靈性。《莊子·秋水論》中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天，莊子和好朋友惠子在濠水的橋梁上散步，莊子看到下面的河中有魚游來游去，他就感慨地說，這條魚游得這么自由自在，它是多么快樂啊。惠子就問他，你又不是魚，你怎么知道魚很快樂？莊子就說，站在這濠水的橋上，我就知道了。惠子的意思是什么？一是人和宇宙、天地萬物是分開的；二是我們必須用“科學”來認識宇宙、天地萬物。莊子的意思又是什么呢？一是人跟宇宙、天地萬物不是分開的；二是他知道這魚的快樂，不是靠頭腦里的邏輯推理來知道的，他站在這里就知道了，因為他跟宇宙、天地萬物本來就是一個整體，他能感覺到，這就是“文學”。寫作文要科學，更要文學。小朋友在作文中寫道：“今天媽媽從市場買了一條魚回來，從此，它成了我的好朋友。”這說的好像就是：我也是一條魚，可以跟它做朋友；它也是一個人，可以跟我做朋友。我和魚是可以互相交流的，我喂它魚食，它是快樂的；我喂它魚食，我也是快樂的。通過想象，生活中的一草一木、一葉一花都可以是有生命的，可以表現美，可以表達愛，可以傳遞智慧。

第四是故事想象。寓言故事就是通過想象來講道理的。我們在寫作文的時候，也可以發揮想象，通過講故事來講道理。為了講“別讓你的幫忙淪為別人的依賴”這個道理，有人便通過想象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兩個在同一個村莊長大的男人，他們從小時候起就是一對好朋友。其中一個長大后成了一個富裕的漁夫，另一個仍然很窮。他們彼此相親相愛，所以這個富裕的漁夫20年來每天都會送一條魚給自己的朋友。就這樣，經過多年每天相同的幫助，這個漁夫對自己說：“其實我根本沒有幫助到他。我實際上是在侮辱他。”他苦苦思索了一整個晚上自己該做些什么，最后想出了一個辦法。第二天早上，他的好朋友來了之后，他對朋友說：“瞧，我的朋友，這是今天給你的魚。我還給你帶了一支魚竿，我會教你如何為自己捕魚。”當你想告訴別人一個道理時，不妨發揮想象力，因為講一個故事出來別人就會好懂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