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歲春天太過忙碌,恍惚間花落為塵,春歸無跡。時光匆匆,何至于此,心中便不免生出很多感慨。
人生要忙的事太多,特別是到了這個年齡。還是到山中休養一下疲憊的神經吧。驅車進山,已是滿目蔥蘢。忽然想起古人的一首詩:紛紛紅紫已成塵,布谷聲中夏令新。夾路桑麻行不盡,始知身是太平人。溫馨而愜意,那份閑適令人向往。山路漸行漸深,心情也漸漸愉悅起來,心是最難把持的,佛的要旨亦在修心,我本俗子,借境調心,不亦樂乎。
兩山夾峪,一條進山的路蜿蜒于山腳下的田野之中。隨路一澗溪水流向山外,溪路兩邊是層層梯田,有的修至山頂,山野之間林木茂盛,時見樹木掩映的小小村落。這種情景我很熟悉,卻百看不厭。有些景象簡直就是黃賓虹的山水畫,真佩服這位大師,畫出了山水的自然蒸騰之氣。想想時下的畫壇,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清醒清醒。突然又想到一樣的山水田園,一樣的風花雪月,古人的生息之地,今人的棲居之所,所不同者時代也。無怪乎陳子昂發出“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慨。天上那輪亙古的月亮,腳下這片永恒的土地,見證了人類的延續發展。當我們思接古今,眼前的景象也許會帶給我們更多的信息。作為山水畫家,徜徉于山川林泉之間,不唯觀物之理,尚需聽心之聲,心物相互印證,所謂“外事造化,中得心源”是也。古代文人士大夫失意之余,遁跡林泉,來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卻有“身隱”和“心隱”之別:身隱者身在林泉,心系家國,所作詩文書畫,托物言志,借景抒情,表達個人對社會人生的思想主張;心隱者嘯傲山林,餐飲風露,參禪悟道,體味人生;我特別喜歡五柳先生的詩文,他為我們營造了一個理想的家園——世外桃源,這也許是每一個人心中的精神家園。他在《歸去來兮辭》中寫道“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或許有些消極,但卻不乏瀟灑。不為物所囿,一任心性流淌,能有幾人做的如此灑脫。
不覺已置深山之中,路的盡頭是一個小村落,十幾戶人家,皆石墻碧瓦,房舍依山而建,顯得錯落有致。一條山溪穿村而過,兩架石橋橫陳其上。若不是村中停泊著幾輛現代的農用三輪車,你幾乎認為這是個現代文明還沒有觸及的地方。也許山里的人向往山外的生活,而我們這些長久生活在都市的人,厭倦了都市的喧囂煩躁,卻向往這種恬淡寧靜、與世無爭的生活,這真是一個矛盾。大隱隱于市,但幾人能不被外物所擾,環境所逼?即使你身在深山之中,一個手機來電讓你遁跡無形,干擾了體味山林的快樂。都說現代人的繪畫充斥著一股浮躁之氣,時代使然啊。其實這倒也反映了這個時代的特征。十日一山、五日一水的畫家似乎只適合生活在他們的那個年代,與這個快節奏的時代是不合拍的。但今天的畫家怎樣做才無愧于這個時代?
棄車尋步,村后一徑通幽,直至山頂。穿過一片濃密的松林,不覺中爬至山頂。放眼望去,風光迥異,泊車的村落已隱沒于叢林之中,來時的山路猶似一條巨龍蜿蜒盤旋在山坳里。遠處層巒疊嶂,山外有山,不見盡頭。群山連綿,亙古沉默。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唯有我的思緒穿透厚厚的歷史,穿過漫漫的時空……
劉仲原
1971年生于山東臨朐,畢業于山東藝術學院中國山水畫專業碩士研究生班,獲藝術碩士學位,導師為著名山水畫家張志民先生。自幼喜愛書畫,師從浙派著名山水畫家曹文馳先生。2003年入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山水專業深造學習。山東省美術家協會山水畫培訓班導師,山東省青年美術家協會國畫部部長、副秘書長,山東畫院青年畫院副秘書長,山東省公安文聯顧問,浙北中國畫研究院畫師,中國書畫雜志社書畫院院聘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