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倫敦安靜優雅的絕好路段,行事作風頗有“鋼鐵俠”之姿的Claud用光線、色彩和鮮活的壁紙紋樣構筑起自己的家。雖然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周游世界,但每次踏入這里,他還是會感覺到跟自己熱愛的花花世界一般契合的蓬勃生機。
拍攝前一天給攝影師發送地址,她會心一笑:“啊,住那里的可都是英國的‘老錢’(Old Money)啦!”次日穿過又靜又凈的小公園,沿著細細鋪了一層落葉、落了滿地栗子的小街道,來到這幢蜜色三層小樓前,主人尚未到來。直到5分鐘之后,ClaudCecil Gurney先生才如“鋼鐵俠”一般地出了場——開著亮黑色名車,伴著拉脫維亞的模特狀美人,車未停穩,就已蹦出兩條大型名犬來開路……跟想象中安靜高傲,絕不允許稱呼前不加頭銜的英國爵爺迥異,Claud先生的人生態度灑脫得有點調皮。他眨一眨眼睛,聲如洪鐘地與我們打招呼:“啊哈,別奇怪,我的家族來自法國。”
雖說是法國貴族,但出生于英倫的Claud倒頗享受這里的人生。“我最愛倫敦的天氣,還有英國的食物。”我拿不準他這么說是否在開玩笑,但從他認真的表情看來,或許的確真的也有人會覺得北京的交通跟空氣很好吧?“每年冬天,我一周會有3天住在這里,因為你知道英國的寒冬,住在鄉下真是無聊至極。到了夏天,我則幾乎都住在肯特的莊園,享受馬場和花園,英國人是天生的鄉村生活大師。”他頓了頓,這才補充道,“當然,這是當我人在英國時的情況。”而在他的人生旅途中,有10年生活在法國,4年逍遙在芝加哥,而俄羅斯、土耳其、澳大利亞和中國也都有過“逗留”。如今雖以英國為定所,但一年中還是有大半時間在諾曼底打獵、在中國淘古董、在世界各個角落旅行……每到一處,他都喜歡買個房子,然后把當地文化與英國傳統放在其中來對撞激情。“生命很短,千萬不要只做一樣的事:每天走同樣的路、見同樣的人、過同樣的日子,那真是太不幸了!世界這萬花筒,雖無法窮盡,也要盡量體驗。”
譬如1979年他買下這幢房子時,其實在倫敦市中心已有一幢更寬敞的大宅。“但當時這附近有一個美國人的古董車俱樂部,常能看到許多漂亮的老爺車,我就動了心。”有時候任性的人生也挺幸福,于是他從前任主人——一位有名的加拿大醫生手上買下了這里。當時的房子只有兩層,一層是馬廄,二層是起居空間,而房子旁邊就是可供狗狗們玩樂的公園,同時又毗鄰博物館區,“所以與其說我是看上了這個房子,不如說我是看上了這片區域。在倫敦的如此位置擁有一片自己的土地,那就等于擁有了一切:記憶、情感、自我、世界,簡直完美!”
因為當時并不住這里,所以改建工程進展緩慢,“可后來我離了婚,把市中心的大房子給了前妻,終于可以全身心來建這個家了。”他的語氣中似有種如釋重負,惹得一旁的兒子嗔怪道:“哦,別這樣,媽媽知道你這么說會很焦慮的!”為了今天的拍攝,這位帥小伙專門從他媽媽家“偷”來了一條父親最愛的老地毯。可Claud卻親呢地一揮手,“啊哈,沒關系,你媽媽總是在焦慮!”
面對當時那個嚴肅的建筑,Claud決定要來個徹底改造。他把建筑外觀、室內結構和所有裝飾全部重做了,“我自己設計了所有細節,我太了解這房子了,它的空間、它的結構、它的光線從哪里來……”他決定拆掉一層的馬廄,把它變成一個敞亮開闊的餐廚空間,又將整個二層變成了臥室與浴室的所在地,然后再加蓋出一個三層,用作閱讀、辦公和休憩的空間。“最難的部分在于怎樣為一層空間引入充足光線,以前馬住那里可能不在乎,但現在要住的可是我。”他又開始玩笑,“尤其是東西向的光線對倫敦來說非常關鍵,如果只有南面的光,那就太亮了;如果只有北面的光,那很適合畫畫,卻不適合生活。如果你想在一個空間里感到快樂,你必須要有東西兩面的光!”為了解決這個問題,Claud改動了房子背部的結構,從那里引入自然光。同時還在室內大量運用了玻璃材質,“這樣三層美麗的光線也能隨著玻璃地板和旋轉樓梯漏到一、二層去。”
一切設計停當后,他找來一位監工負責督促,自己則收好行囊跑到芝加哥的宅邸和南法的古堡中逍遙去了。“等我再回來時,一個可以俯瞰美麗公園并且光線充足的現代房屋已然屹立眼前。”接下來就是怎么為這個家帶入色彩,“事實上我們已經有太多的黑白灰棕,真是夠了。如果你只用黑白,那怎么做都不會出錯,但激情何在呢?我創立deGournay,其使命之一就是將美好的色彩帶人人們的生活。而這種啟發則是從中國古典藝術中得來的,你們有很美的黑白水墨畫,也有很好的淺絳山水畫,但千萬別忘了,中國古代的藝術家也非常善于運用色彩,不光是繪畫,還有瓷器。色彩是完全不同的一種美,它能帶動精神,讓人開心。用我們英國人的老話來說:色彩就是‘精神的居所’。”于是他選用了很多自己鐘愛的壁紙,有的如同浮世繪,涌動著色彩的意識流;有的如同工筆畫,講述了一整個故事,“看其中的故事,想象當時人們的生活,看上一整天也不會膩。”
至于家具,乍看起來都頗有古典之風,待Claud細數家珍時,才知道原來有這么多區別!“我每次旅行,都會帶回來許多用現代眼光挑出來的東西,我希望這個家是朝氣蓬勃的,但實際上它呈現出來的又絕不是你們想象的現代。一幢房子應該是許多東西的連接之所,要舒服又別太刻意。而很多漂亮的東西并不舒服,不光是古典的,很多現代設計也一樣。”不過因為在世界各處有多處房子,每個家都不是必須每天起居的地方,這倒讓Claud更包容設計了。“就像我總是在不同的時間住在不同的地方,因為不同的原因而見不同的人,這讓我最大程度地享受到生活的樂趣,也反而對不同的人與文化有了更大的包容與理解——這是生活中很重要的環節,世界因有不同的花朵才能成為大花園,不同的東西才能讓你保持年輕、保持苗條、保持熱情!”
而在他轉過的大半個地球中,Claud跟中國可謂情緣頗深。他當年為了修復家族古堡中的中國手繪壁紙而來到江蘇,卻就此展開了自己與這項中國古代傳統技藝在現代生活中的尋美之旅。為了研究中國的瓷器與繪畫,他可以把生意拋諸腦后,到大英博物館去念研究課程;為了收真正的中國老家具,他會跑去山西實地勘探,“雖然我買了很多東西,但我仍不敢說我是在收藏中國古玩。因為我覺得要說收藏,那得是真的懂它們。這爪_}董不是僅覺得它美就可以的,因為這樣美的東西并不是為了好玩而存在,它們身上是有道的。要懂這個道,就得懂東方的哲學。”當這樣一位英國人熟稔地向我介紹北京那些能收到好貨的古玩店地址時,倒真是讓人有些汗顏了。但隨即他的任性又起,說自己準備在故宮附近買四合院的計劃:“我希望能跟這片土地有某種情感上的聯系,那樣我就能和中國人,和中國的土地一起,通過一幀幀壁紙、一幅幅畫面,一起來講故事。這就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