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守夜。我等著下雪。
但雪遲遲不下,
或許雪再也不會下了。
昨夜下雪時我不當班,
清晨醒來,另一個守夜人告訴我:
夜里下了好大的雪。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
比劃著雪的大小。
他有一張如我的
平凡而卑微的臉。
有如我的孩子氣的神情。
我望著他,心中流淌著愛,
忽然覺得他是從我遙遠的故鄉
穿過一夜的大雪
帶著口信而來的。
讀扎加耶夫斯基《靈魂》后作
臺燈是不被允許的。任何自帶的
光源,是不被允許的。
在床頭靠墻閱讀——勉強可以
因為如果姿勢規范的話
看起來好似鐵床的一部分。
窗外天光明亮,在陰暗的室內
在書頁上,與其說晃動的是
微弱的光線,不如說是那些字
每一個,頂著自己疲憊的光
像一群頂著礦燈的貧血的礦工
掘開了這一頁——山體的橫斷面。
空氣靜謐而微甜
像我幼年時在祖屋內閱讀
我從很小起就認識了這些礦工
而今天,認識也是不被允許的
但我可以合上眼睛
認識幼年時的我自己,他頭上頂著
微弱的燈光,已掘開內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