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茶器

偏安福州已久，所以經常有人向我打探福州風物。

前些日，就有友問福州有否專門賣茶器的店，我說有啊，比如五里亭茶葉市場等。友日：那還用問你？要問的是古董茶器。我說，要這么說，專門的是沒有了，但也可以說有，就因為四個字——無非茶器！

茶器之問法，甚有古義。因為陸羽《茶經》中，將用茶之生產加工制器具，名為茶具，將用于煮飲之器具，名為茶器。

任何器，用途從來就不是單一的，但看使用者如何用心！用得好，新意別出，時髦的語言就叫創意。對于器用的關系，老子說得最好：當其無有，器之用也。這句話我的別解是，最不被設定成具體用途的器，即是有著最廣泛用途的器。器為人用，所以，器之用，不在器，在人！故自有心者觀之，有心者用之，其心在荼，則天下之物，莫非茶器。同理，若其心在香，則莫非香器，但看道場之主題為何而設！

我曾看過多場各地荼器創意設計或茶席設計，基本乏善可陳，或有一二器，偶得妙用，卻失茶器之活用，其獨用容易，眾器相諧則難結局。因為取法路數就是近學臺灣，再上溯日本，可謂千席一面，席布、花器、杯托、水壺，乃至香爐，滿桌荼器，一望而知，非來自日本，即仿自臺灣，乃至自稱茶人者若無幾件日本二手之鐵壺或銀壺，銅錫杯托、錫茶罐等，都不好意思請人喝茶！

所謂茶器，就孤立使用而言：舊之小箱柜，無不可用作具列；舊之藍、簍，無不可用作都籃。有碗皆可飲茶，有罐皆可存茶，有桌皆是茶床，能煮水的皆是鼎爐，能沏泡者皆是茶壺。但，能為飲茶服務，無非茶器！

就群器配置而言，若磐石為臺，磊石為灶，當此時，枯石即是荼器；若展蕉葉為盤，卷荷葉為瓢，拆蓮瓣為茶荷，然后斷竹為茶杯，劈竹為茶則，當此時，草木花樹皆為茶器。此茶器之系統重在一“野”字——天然也！

故古人常將“器用”二字連綴，可用者，皆器！在器之活用，而不在器之定型。又日器物，信手拈來，無物不器，凡物皆器。以是觀之，天地間無長物。豈止于物，于人亦然！

故茶器之選，非但取其型，更在妙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