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正面對過泡茶技術的泡茶人,還談不上懂得泡茶或喝茶。技術是一種具體做法、能力積累的本領,它由無數個細節構成,如:時間上的分秒必爭、水是如何加熱、茶具材質的甄選、茶湯的適口溫度等,需要不斷的實踐、練習、實踐、練習,才有可能淬煉成一種泡茶技能,泡茶時我們若有這套系統可運用上,即謂之術。
泡茶技術層面達到了,就有能力駕馭那個領域的任務。技術讓人放心的地方,是它帶來穩定的品茗經驗,人們樂于與有技術的人打交道,因為覺得不會受騙;不會說那個茶一時泡過濃了一時泡過淡了,也只能啞子吃黃蓮。泡茶人如將功夫練到如影隨形似的長在身體上,每次都可帶出穩定的茶湯品質,這樣茶才能發生效用,才能老老實實占據在文化一個重要的地位。
有些泡茶人看似練就了一身功夫,可一旦少了某一支茶壺、茶杯或計時器什么的,他就亂了套,戰斗力馬上下降,則表示他仍然留在器的層面。沒有了某種“利器”他就失去泡茶的信念,實際上是他還未掌握好完整的技術。比如說計時器的使用,擺一個計時器在茶席上,并不是我們就應該空白地等待直至鬧鈴叫,或一直盯著看計時器的跳動時間到了沒有,或完全放棄對時間的感應,我們還是要有一套心算的方法,密切留心時間的走過的過程,這樣我們才不會被“器”俘虜。
另一個“利器”如:煮水一定用銀壺。我們了解銀壺煮出來的水質比較純,有較清甜茶湯,可帶出一種相當完善的泡茶效果。但是我們也務必應對其他材質如鐵、陶、不銹鋼同樣的了解透徹,用銀壺時用得淋漓盡致,當有必要使用其他材質煮水壺時,也應當知道要怎樣替換,才能夠與其他器物匹配及運用,將整個泡茶的最好價值發揮得最高才叫做技術精湛。沒有了銀壺就手足無措,泡茶人則只不過成了“器”的傀儡。
杖持著“利器”而耽誤技術的提升的也包括一些與茶沒有直接關系的外因,如:泡茶人說“我”親手做的茶,“我”親手捏的陶碗。強調“我”在親手做,而不是指出茶或茶具的本質對泡茶的影響,“我”只是“利器”的一種。“我”代表一種體驗的經過,沒有人可以剝奪任何人的個人經歷與感受,但“我”的體驗不能作為衡量泡茶技術的因素,除非這個“我”有一天在做茶、捏陶的領域也修煉了一番專業,我們才會考慮“我”的產品放在泡茶使用是否恰當。迷信“我”之“利器”的使用,將造成泡茶技術停滯不前。
另有一些“利器”距離泡茶技術所需更加遠了,如:泡茶人身上的衣服:泡茶人的泡茶穿著,理應要從泡茶時的衛生狀況、工作優勢、有保護人體作用和衣服品質來考量,依此制出符合自己體型的衣服,既是自己的衣服也是泡茶的衣服。現今泡茶人穿“戲服”泡茶比比皆是,“戲服”即我們平時都不會拿來穿的,是要“表演”時故意藉特別的服裝吸引觀眾的注意,它是扮演“茶人角色”的“器”,屬于“器”最表象的一層了,長期投入這樣的裝扮秀而怠惰于泡茶技術的成長,難免最后將出現“偽茶人”。
當一位泡茶人除了具備技術,并有主動意識去思考泡茶過程的本質的意義,不滿足于術語、流行與觀念的束搏,不輕易丟棄一些自然規律與科學原理,所有與自己相信的那套價值觀的行為有抵觸的事情都不要做,這種思維的自我訓練達到某個程度,我們可謂之茶道精神了。茶道精神是茶人提出來一個方向,茶道精神的層面是件無止境的事,那是一種行為的體現,只有做和不做,沒有做少一些做多一些。道和術兼備的茶人,不需要每一句話都引經據典才說,不需要每一件事都獲得大眾認可才做,到了那時候,由他說了算,他就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