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要跳樓，娘要嫁人

前言：我是一只雞，確切來說是一只仙雞，還是一只努力奮斗想要爬上九重天的戰斗雞。

【01】我不想日后驚鴻殿下背上逼死情敵的罪名

我是一只雞，確切來說是一只仙雞，還是一只努力奮斗想要爬上九重天的戰斗雞。

我在一重天日日賣力打更，嗓子嘹亮得都可以代言某喉寶了，也終于如愿以償見著了一重天的頭頭雷神大人。

本以為我要升官了，可結果是我被貶了。都怪我一生努力埋頭做學霸，不知雷神大人剛演完一部劇，最近在瘋狂補眠，而我打擾他困覺了。

如今我從公務員被貶為環衛工人，落差一時有點兒大。

一重天，就數這誅仙臺最難打掃。凡間有些為愛癡狂的人喜歡鬧什么跳樓，仙界也一樣，但仙界的可都是神仙，一般的樓都摔不死，于是乎，都來跳誅仙臺了。

看，遠處又來了一個。

天色已晚，我還在艱難地摳著誅仙臺上不知哪位不講文明的神仙吐的口香糖，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掃在來仙身上。

來仙一襲白袍，眉宇間冷得都跟冰塊一樣，這么一座顯著的冰山，即便我是個一重天的雞，也是認得的。

來仙名喚臨天淵，是個上仙，他同紅鸞仙子還有驚鴻殿下鬧了一出沸沸揚揚的三角戀，我大概知道他為何會來這誅仙臺了。

今日便是紅鸞仙子和驚鴻殿下大婚的日子。

我不想日后驚鴻殿下背上逼死情敵的罪名，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天淵上仙放棄跳樓的念頭。

“上仙，且慢?！?/p>

天淵看向我，恰在這時，婚宴的禮花在他身后綻放，映出他眸底一片星光，其實這天淵還是挺好看的，就是冷了點兒。

“上仙，不就是輸給驚鴻殿下了嘛，多大點兒事。人家神羽族王丟了閨女那么多年也沒跳樓來著?！?/p>

天淵一個眼刀掃過來，我不由得緊了緊長裙：“看，就因為你總是擺著個冰塊臉，才追不到喜歡的仙，你看驚鴻殿下溫柔體貼，眉目帶笑的，即便知道他已經娶妻，我還想給他做妾?！?/p>

沒錯，我努力奮斗想要爬上九重天，就是為了給驚鴻做妾。

天淵顯然把我的話聽了進去，凜冽的神色收了起來，沖我笑道：“這位仙子，孤溫柔地邀請你同我一起。”

他什么意思？

我還在迎風思考他話中的意思，猝不及防，被他扯著長裙拽到了誅仙臺邊，我抬頭，他沖我冷笑，而后緊緊拉著我的手跳下了誅仙臺。

抬頭明明能看見如花煙火，璀璨當空，低頭還能看見我同天淵，手牽著手，十指緊扣。

然而這般的同生共死，一點兒都不如泰坦尼克浪漫。

因為天淵雖然想做杰克，可我不是露絲啊，我只是一只雞。

我趁還沒飛到燃盡一切的天火池，自己有雙雞翅膀還能撲扇撲扇飛上去，求饒道：“大仙，大神，大大呀，你松松手可以嗎？”

他無視我，嘴角一彎，蹬著腿往下墜得更迅速了。

我淚奔。

日后，我再也不會安慰為愛心碎的瘋神了，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會干出拉著你跳樓這種坑爹事。

【02】天淵這個兒子實在不讓人省心

我看著手上被燒焦的扇子，還有牽著我手的小正太，頭開始隱隱作痛。

剛才跌落天火池的時候，我祭出自己的法器翎羽扇，免受天火焚身總算保住了我的元神，我原本也想保住天淵的，可他有些不大合作，才會折損了太多的仙氣，退化成這么個娃娃臉，害我都不好意思抽他了。

但是他弄壞了我的法器，我非常不高興，這翎羽扇可是我身上最光鮮的東西，我準備等飛上九重天的時候，給驚鴻殿下跳一出扇舞，現在……十成是沒戲了。

我看了看天色，現在飛回一重天興許還能趕上晚飯，至于這個害我的小正太，讓他自生自滅吧。

我抽出自己的手，彈了彈身上的灰，掐指捏訣欲走。

還童版天淵被我弄醒了，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看著我。

我堅定自己被他軟化的心，堅決道：“上仙，你可別賣萌，我這就回天上了，你……恕不伺候?！?/p>

他大眼睛水光粼粼，軟軟的聲音喊我“娘”！著實太過分了點兒。

“天淵，你可別亂說話，我不是你娘?！?/p>

“娘、娘、娘！”

他連喊了三聲娘，一聲比一聲大，原本還在屋子里吃飯的凡人全都被他最后一嗓子給號了出來。

我肺都要氣炸了，他還在一個勁喊“娘”，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

我心頭咯噔一下，天淵這莫不是被火燒了燒，失憶了？別怪我腦洞一時開得有些大，畢竟天火池能夠燃盡一切，記憶自然也包括其中。

圍觀之人看了看，大概了解情況，就開始對著我們碎碎念了。

“這做娘的真夠狠心的。”

“這小家伙長得真好看，可惜攤上這么個沒心的娘?！?/p>

……

我被罵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天淵跑過來抓住我的手，我低頭看他，此時，他也就五六歲的樣子，放大的時候那么好看，這縮小版除了好看還多了些可愛，小手暖烘烘的再也不是一座冰山。

我想他如今這個樣子到底也是驚鴻害的，而我作為驚鴻未來的妾，是有足夠的理由幫他還債的。

我回握住他的小手，罵道：“下次要是再敢惹娘生氣，娘就不要你了?！?/p>

聽聞圍觀之人開始向著我說話了，便滿意地拉著天淵走了。

如今天淵仙氣稀薄撐不住飛向南天門這段路，我便當了我唯一的首飾，換了點兒閑錢，在山腳租了一間房子，決定先跟天淵這么過著。

凡間的日子過得也算踏實，唯一頭疼的是——天淵這個兒子實在不讓人省心。

在我習慣替他向被欺負的小朋友家長道歉，習慣捏著他被我養胖的臉蛋呵呵笑，甚至習慣大晚上睡覺時肚子上有個小火爐的時候，情況有變。

我那日夢見自己被一塊巨石壓著，那巨石還在我身上滾了一圈，弄得我呼吸困難，一直掙扎著總算從夢中醒了過來，不等喘口氣，就看見趴在我身上的天淵，還是那日誅仙臺上的樣子，一臉的不懷好意道：“嘿，娘，我惹你生了那么久的氣，為何還不趕我走啊?！?/p>

【03】他被紅鸞甩了來我這找什么存在感

“你為了不讓我丟下你，裝失憶還亂認娘，上仙，你這么不要臉，為何還能如此皮薄，去跳那誅仙臺呢？”

蹺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吃花生米的天淵，彈出一?；ㄉ渍形夷X袋瓜子：“孤愛跳就跳來著，再敢廢話一句，孤很久沒吃白斬雞了?！?/p>

好吧，他現在恢復了仙氣，我是斗不過他的，我還是趕緊回一重天，勉強還能吃個消夜。

我剛走到門邊，他又彈出一?；ㄉ?，把門關了，我扭過頭委屈道：“天淵，你怎么可以這么氣我?！?/p>

“孤怎么氣你了。”

不就是個上仙，還天天“孤”來“孤”去，我癟嘴道：“明知這些花生米都是我用唯一的耳環換回來的錢買的，你還當著我的面浪費，還浪費了兩粒?！?/p>

天淵作勢又要隔空拋物，我急忙雙手去接，還真讓我接住了，被我接住的不是花生米，而是一塊通體雪白的玉，中間有像紅霧一樣的花紋，光看就知道價值連城。

“用這玉去把你那耳墜換回來吧?！?/p>

我愣了愣，天淵是不是好神仙我不敢打包票，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個蠢神仙。

“天淵你是豬嗎？這玉都可以換一百對耳墜了，你好好的發什么神經？”

一時沒注意，話說得太快，又把天淵得罪了，他一臉“你是豬”的表情，向我丟了一捧花生米，看著他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知為何，我的心有些暖暖的，癢癢的。

天淵說，丟出去的東西，他堂堂上仙是不會再拿回來的，我白撿了個寶貝，心情大好，準備趕緊飛回一重天跟小伙伴們分享一下，卻被天淵堵在了門口。

這又怎么了？

我看不懂他冰塊臉上的表情，自我揣測道：“上仙是牽著我的手下來的，這是想牽著我的手再上去？”

“誰要上去！”

我趕緊翻箱倒柜找到一些草藥，遞給天淵，“吃點兒藥吧，你腦子病得不輕。”被他狠狠剜了一眼。

他不能因為我是一只雞就瞧不起我的醫術，他真的有病。這世間萬物都是擠破了頭想飛上天，哪有自己跳下來還不打算回去的，這不是有病難道是……叛逆。

天淵的歲數都快到更年期了啊，還叛逆個毛線！

我決定不跟他發神經，打算從他的手臂下鉆出去，結果他一出手，將我“壁咚”貼墻上了。

我翻個白眼：“我以為你只會擺個冰雕臉給別仙看才會追不到紅鸞，可我瞧你挺無賴的。”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輕蔑道：“因為紅鸞跟你一樣，都喜歡殿下地位高?！?/p>

紅鸞是否看上殿下的地位我不知道，但是我絕對不是那么膚淺的女子。對于天淵的誣陷，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給他講了個故事。

這個故事有點兒俗。

大冬天有些冷，某個仙雞在被窩里凍得直哆嗦，最后沒辦法，化成個小花雞去雞圈中偎著那些叫作食材的雞一起睡，結果睡過了頭，讓沒有眼力見兒的九重天仙廚們抓了去，扔鍋里燙了個半熟。

好在那只仙雞總算從鍋里飛了出來，結果傷得太重，暈在了去往一重天的路上。等仙雞再睜眼，發現自己的傷已經好了，而扶住她的神仙正是溫柔的驚鴻殿下。

我陶醉在回憶里，天淵冷笑幾聲把我拉了回來。

“別人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許了？”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可是天帝的兒子，什么都有，我除了這具身體，也沒有其他能給他的，不是嗎？”

天淵將我上上下下看了幾眼，不屑道：“你現在這樣，孤看不上?！?/p>

啊呸！他被紅鸞甩了來我這兒找什么存在感，他看不上我又如何，我又不會在意，反正我要報恩的對象不是他。

【04】一心想要給驚鴻做妾的笨雞，孤才不要

在天淵堅持不回九重天，而我日日吐槽他蠢的時候，他終于告訴我不回去的理由，簡簡單單四個字——下凡有事。

“就為了下個凡，你有必要跳誅仙臺嗎？”

他像是做了一件特別有成就的事情，高傲道：“孤前衛，孤高興?！?/p>

“呸！不過因為喜歡的仙子結婚受了打擊……”

眼看天淵吃完一盤白斬雞還嫌不夠的樣子，我識時務，將“跳誅仙臺”換成了“通過努力工作來充實自己”。

天淵很是滿意，賞給我一塊雞屁股。

那可是我的同胞，我搖頭表示不吃：“那上仙你慢慢有事，我回九重天了。”

他唰地一下擋在我面前：“你一個小小的土雞從誅仙臺落下來，憑一把破扇子就能毫發無傷？你現在生龍活虎的你當是因為誰！孤為了你損耗仙氣虛弱成這個樣子，你好意思走！”

“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哪里虛弱……”

我話還未說完，他雙手扶著門，喘氣連連。

我很是無語。心想自己的確拿了他的寶貝手短，他畢竟也算是自己養過的兒子，我清楚他怕寂寞的性子也就決定陪他了。

我同天淵在凡間的日子過得很安逸，安逸得我都忘記自己還是一只病雞，每到霜降那一日，就會凍得不行，難受得就想跳進火坑里把自己烤成一只炭燒雞。

這一次下凡，情況好像更嚴重了。

那日，我凍得渾渾噩噩，昏昏欲睡總也醒不了，深深覺得自己因為一塊寶玉丟掉性命實在太過悲催的時候，有個聲音一直喚我：“快醒醒……”那么溫柔，那么熟悉，就像在哪兒聽過一樣。

更有一個炙熱的大火爐慢慢靠了過來，我忙一個翻身，抱住火爐緊緊不放，再然后我腦袋瓜子吃痛醒了，懷里的天淵被我勒得面紅耳赤，食指扣緊準備再給我一個栗暴，他不知為何滿頭大汗，薄唇還有些干。

我怕他再打我，忙松手想從床上跳下來，可我發覺自己找不到地方落腳了，屋子里的地上滿滿的火盆，盆里全是藍色的火焰，火焰中散發出屬于天淵的仙氣，頭一次讓我在霜降的時候，滿心都是暖意。

天淵說那日跳下誅仙臺是他救了我，也許他不是一時逞強胡說。

是此，我除了暖，還有些頭疼。

“孤好心救你一命，被你輕薄了什么話都沒說，你還露出這么個頭疼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而我恰恰是因此頭疼。

驚鴻殿下救過我，現在天淵上仙也救了我。

我就一個身體，我該許給誰？

“你就這么喜歡驚鴻？不愿讓他知道你主動抱了別的男人？”

我一直在想是否可以效仿某位武姓女王一樣，一時沒有聽清楚天淵的話，沒有及時作答，結果天淵又發飆了。

冰山不都應該沉默少語，內斂高貴的嗎？為何天淵總喜歡對著我發飆。

“早知道你這只雞這么忘恩負義，當初就不救你了，我不救你了！”

他一怒之下把火盆收了，我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又開始瑟瑟發抖。那個揚言不救我的天淵揮一揮衣袖，生起一大堆火盆，慌忙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火對于我來說是取暖的，對他來說跟天火池那火也沒什么兩樣。

我感受到他手心滿滿的汗，頭一次詞窮了，就這么干看著他，心情有些復雜。

他就那么一直拉著我的手，讓我不免有些尷尬。

曾經一重天的龜仙、鼠仙同我表白那會兒，就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放來著，眼神閃爍，就跟現在的天淵一樣。

“天淵？你這是喜歡我？”

“一心想要給驚鴻做妾的笨雞，孤才不要?！?/p>

我來不及細想這句話中何以裹著醋味，有道熟悉的聲音喚我“汝殤”。

我抬頭一看，屋外那個一襲青袍的神仙，不是驚鴻又是哪個。

【05】大概我是一只喜歡玩挑戰的雞吧

曾經讓仙界轟動，讓天淵跳樓，讓我遭殃的關于紅鸞仙子和驚鴻殿下的婚事告吹了。

驚鴻作為悲催故事中的當事人，我覺得他好像一點兒都不傷心。天淵作為悲催故事前傳中的受害者，皺著眉單手托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淵的脾氣我是知道的，我不敢打擾他，朝驚鴻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我看著手中那塊寶玉，摩挲了許久，為了將來，決定還是忍痛割愛。

還不等我將寶玉獻給驚鴻用以報恩，就被天淵一個大力拽了回去。

他臉色極其難看，惱道：“那是我給你的東西，你憑什么給他！”

“你都說這東西是你給我的，那就已經是我的了，我不給驚鴻，我給誰？我……”

面前的天淵突然變成了一座雪山，我想，在我打算勾搭天淵之前，應該多去給自己置辦幾件皮草，他實在太冷了。

“驚鴻，你先走！”

天淵實在是大膽，他一個上仙竟然敢命令殿下，而殿下實在是太弱小了，他還真走了。

我在驚鴻屁股后面狂追：“喂，驚鴻你等等！”

結果再一次被天淵拽了回去。

我這忙著報恩，他一直添亂作甚，我也有些不高興了：“我忙著送給殿下寶玉，以求報恩的，你一直拽我干嗎?！?/p>

他皺起的眉頭舒展，笑了，還催促我：“快去快去！”真是莫名其妙。

我呼哧呼哧跑到驚鴻身邊，將寶玉給他，訥訥道：“殿下，這塊寶玉是為了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因為我現在就這塊寶玉最值錢，先寄存在您這里，希望殿下不要將它丟掉、賣掉，因為這是很重要的神仙送給我的寶貝，等我以后有了更寶貝的東西，就把它換回來，好不好。”

驚鴻笑說：“好！”

天淵跟著點贊：“好！”

我扭頭看他一臉高興勁兒，沖驚鴻不好意思道：“讓你見笑了，他有病。”

雖然我日日都喜歡念叨天淵有病，其實我才是重病的那個雞，還病入膏肓。

我放著驚鴻這么溫柔的神仙不以身相許，非要去跟一座冰山，到底是為什么呢？等到某一天，紅鸞從天而降，直撲天淵懷里，抱著他掩面哭泣的時候，我想，大概我是一只喜歡玩挑戰的雞吧。

就比如當初紅鸞跟著驚鴻那會兒，我努力想要給驚鴻做妾。

就比如現在紅鸞回心轉意，覺得天淵才是真愛的時候，我努力想法勾引天淵。

【06】我在努力把自己許給天淵的日子里，驚鴻卻日日都來粘著我

紅鸞是神羽族高貴的凰，是男仙贊不絕口的女神，天淵喜歡她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一個鳳凰取了“紅鸞”這個仙鳥的名字真的好嗎？我一直覺得給自己取了個鳥名的紅鸞，智商應該不高的，事實恰恰相反。

紅鸞這次是專程來請天淵回去的，天淵不答應，她原本是說下次再來的，可看見我之后，就堅持留在了凡間。

若不是她聰明瞧出我想勾搭天淵的小心思，那就一定是天淵得了傳染病，傳染等級不亞于禽流感，相繼把大家都傳染了，好好的仙界不住，都下凡來擠在了一間茅草屋，于是乎，我的報恩之路坎坷了。

我準備給天淵端去一碗燕窩粥，被紅鸞第十三次擋在了門前，她用輕蔑的口氣笑道：“你一只雞，也配喜歡天淵？”

我摸著發疼的心，默默退下了。

不是我在勾搭天淵的時候太過懦弱，不夠用心，實在是情敵太強大。我每靠近紅鸞一點點，就覺得整個兒不大好，冷不說，還渾身哆嗦，可我真的不是怕的。

我跟天淵搭不上話，還被紅鸞強大的氣場弄得有些冷，索性去林間拾點兒干柴，忽聞樹葉窸窣作響，回頭一看，驚鴻立在蔥郁的樹林之中，還是那么溫柔又顯眼。

曾經，我在忙著給驚鴻報恩的日子里，被天淵拖走了。

而我在努力把自己許給天淵的日子里，驚鴻卻日日都來粘著我。

他從我的手上抱走干柴，笑得醉人，道：“比起紅鸞，其實我更喜歡你。我索性將紅鸞讓給天淵，你同我在一起可好？”

看，驚鴻能在三角戀中勝出，不單單只靠溫柔還有他的直接干脆。即便天淵是我親手養大的兒子，我也覺得仙子們大多應該喜歡驚鴻這樣的。

按理，這么一個仙界男神跟我表白，我就要野雞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多賺的買賣?？梢坏┗貞浧鹉侨諠M地的火盆還有天淵滿手的汗，一時有些魔怔，這么好的男神讓我無情拒絕了。

不能再欠驚鴻人情了，我自他手中抱回了干柴。

他溫柔的表情頭一次露出了困惑：“我這次下凡的時候，路過一重天時聽說，說你如此努力是想上九重天給我做妾，難不成給我做正妃，你反而不高興了。”

“曾經是想給你做妾來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可是現在……”現在為什么我一門心思想要投奔天淵的懷抱呢？

驚鴻表情玩味，也不追問我的話，復又從我手中抱走了干柴，還貼近我的耳邊悄悄道：“汝殤，當年救你的不是我，我趕到的時候，你便醒了。”

我感覺一道冷氣從山林中蔓延開來，就跟天淵來了一樣，可四處尋找，也沒發現他的一絲蹤跡。

我有些失落，悶頭想當年救我的不是驚鴻，那是誰？

驚鴻悠悠道：“我那天看到疑似天淵的神仙?！?/p>

經驚鴻一提醒，我想起那日天淵的不屑，還有他喚過我的那句熟悉的“快醒醒”，幡然醒悟。

他明明都知道，還裝傻不認，果然是瞧不上我的。

他就那么不敢讓我以身相許？我長得有那么差？我一肚子怒火，飛了回去，迎面撞見他在院中喝著小酒，紅鸞在一旁伺候著為他斟酒。

實在是一幅美艷雋永的畫，我卻覺得那么刺眼。

得知紅鸞和驚鴻即將大婚的時候，我都沒傷過心。

可看見紅鸞和天淵，不過靠近那么一點點，我卻突然很不是個滋味。我低下頭不愿多看一眼，心口有些沉悶。

我好容易鼓起勇氣抬起頭，正好撞見天淵那雙迷人的眼，因為喝了酒有些迷離。

我突然有些明白那種一眼萬年的心情，終于找到了急著把自己許給天淵的原因，因為我這只雞想跟天淵談戀愛，可我一只土了吧唧的野雞，怎么跟鳳凰斗？

【07】我想著兩情相悅，扭捏了兩下就由著他去了

驚鴻這個神仙實在是溫柔得過了頭。

曾經的未婚妻移情別戀了，他沒有難過，反倒想主動把紅鸞讓給天淵。

剛喜歡上我，我卻因為天淵而甩了他，他也不生氣，還給我制造機會接近天淵。

實在是仗義。

此時夜色正濃，趁著紅鸞被驚鴻叫走的時候，我趕緊沖進天淵的房里。

天淵的酒意還未散去，意識不大清晰，這種時候比較容易被忽悠，要不然也不會有“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談出來”的這句話。

我忙著離間他和紅鸞。

“天淵，紅鸞差點兒跟驚鴻結了婚，是個二手貨，我新鮮……”

他突然將手指抵在我唇上，意亂情迷道：“噓……汝殤，不要說話！”

這是喜歡紅鸞喜歡到不愿意聽別人說她一句壞話嗎？我的心剛跌落谷底，又因為天淵接下來的話插上翅膀飛上了天堂。

“汝殤啊，初見你第一眼覺得你挺好玩的，然后我嘛就喜歡一直逗著你玩，可惜……你說，孤這么喜歡你，你還跟著驚鴻那個痞子有說有笑，欠揍。”

他抬起手，給了我一個溫柔的栗暴。然后托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上來，甚至動手解我的衣服，我哼哼兩下就由著他去了。

我想自己馬上就要報恩成功，以身相許了，可我的一生就像狗血劇一樣總是充滿了“驚喜”。

第二天一大早，紅鸞來給天淵送早餐，眼底帶笑，天淵二話不說直接趕我走的時候，我躲在被子中呵呵笑的嘴角僵住，足足傻了半晌。

我覺得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天淵話都懶得說了，直接將我用被子裹住扔了出去，我準備沖進去問個清楚，他已經將門關上了。

里頭傳來紅鸞甜甜的笑聲。

我現在這個樣子能怪誰，都怪我光記住了“酒后吐真言”，卻忘記還有酒后亂性這一說。

我裹著被子趴樹上哭得傷心，驚鴻不知打哪兒來，拿著我的衣服，勸慰道：“汝殤，這里沒我們什么事了，我帶你回九重天吧?！?/p>

連驚鴻都覺得我沒戲了。

可我總存著點兒希望。

我謝絕了驚鴻帶我回去的好意，在外游蕩了很久，待到夜幕降臨才回來，剛走進院子就見天淵立在月下，明明不是一座冰山，我卻覺得他比冰山還冷。

我試著問：“天淵，我們不回天上了，就在這凡間一世逍遙?！?/p>

他望著我，久久才道：“汝殤，我明日就同紅鸞回去了，我們準備成親?！?/p>

“那昨夜說喜歡我算怎么回事？”

“汝殤，我喝糊涂了，昨天只是一個意外，你也清楚，我一直都喜歡紅鸞?！?/p>

他慢慢走過來，緊緊擁住我，一個勁兒說對不起，實在是不要臉。我怒火攻心，對著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而后掐指捏訣直接飛回了九重天，繼續當我的環衛工人。

我通過努力打掃衛生來試圖讓自己忘記，最后發現自己根本忘不掉，在整個九重天傳來天淵和紅鸞大婚的消息后，我終于崩潰了。

起初，我總是笑話那些來誅仙臺秀癡傻的神仙太過矯情，可當我真真切切站在上面的時候，才體會到天淵那日的心情。

沒追上紅鸞仙子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是自己的一番情誼無處安放，某些記憶還是一直在腦海中翻涌，想忘也忘不掉。

就比如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天淵。

一會兒是他一臉冷笑將我拖下了誅仙臺，一會是他大眼睛水汪汪地喊我“娘”，一會兒是他眉眼帶笑喊我“汝殤”，最后都變成他擁住我說的最后一句“對不起”。

罷了，被甩就被甩，我又不是沒甩過驚鴻。

我提氣，縱身躍下了誅仙臺，可我并不是想作踐自己的生命。

我只是不想讓天淵娶了紅鸞一臉春風得意，而我想他想得不能自已，才會選擇沒入天火池，焚燒我的記憶。

可我腦袋瓜子里裝的都是天淵，才會忘記我的法器在上一次的時候就壞掉了，沒了法器我就是個沒毛的雞，跳下天火池，別說是記憶，恐怕連元神都要被燒沒了。

都怪天淵沒事來招惹我，把我氣糊涂了。

被天火吞噬的那一刻，我抬頭，看見誅仙臺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依稀看著是天淵的樣子，那么驚慌，那么癡情。

【08】我是史上最蠢的鳳凰

我爹說我是史上最蠢的鳳凰，涅個槃就足足失蹤了幾千年，好容易回來還睡了足足一年，著實把整個神羽族都嚇壞了。

據說我昏睡的一年出了件很大的事。

仙界那個喜歡自降身份的太子殿下抽了風，冒著被整個仙界反對，把誅仙臺給拆了。

誅仙臺可是耗了巨資修建的，我不顧還在病中，跑過去偷偷瞧了一眼。太子殿下一襲白衣，立在誅仙臺上的樣子有些落寞，一旁的護衛里三層外三層緊緊盯著他，生怕他跳下去一樣。

他跪在誅仙臺上，一遍一遍喚著：“汝殤——”

我聽到這個名字，沒來由地心頭一緊，也全然沒了偷看的心情，回宮問過丫鬟才知道，這個名喚汝殤的雞跳了誅仙臺，被天池的火焚燒致死了。

從前有些神仙跳誅仙臺只是做做樣子，為何這個汝殤跳下去甘愿赴死，仙娥都說是太子殿下負了汝殤，可我瞧著太子殿下也挺心疼的，還為她拆誅仙臺來著。

千年一度的群仙宴，父皇說我好不容易涅槃歸來，按理還是應該去一次的，畢竟太子殿下在找我的時候也出過力，雖然最后我是自己回來了。

我想太子殿下一定是在躲避即將成婚的紅鸞，借機下凡去找我的時候，同那位名喚汝殤的小仙結識，然后愛上，然后遵循“絕大多數男人忘不掉初戀”這一定律，太子殿下最后選了紅鸞，導致了汝殤和太子殿下的陰陽相隔。

如此說來，我總歸是有些錯的，便決定去群仙宴上感謝一下太子殿下，哪知鬧出件大事情。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雷神大人還有不知名的龜仙和鼠仙，再看看自己的兩只手，也就沒打算扶他們了。

群仙宴上數千道視線落在了我頭上。

被圍觀的感覺很不好，我提起裙子拜過天帝，連太子殿下都來不及謝過就準備遁走，結果還沒走上幾步路，就被那個曾經見過一面的太子殿下攔住了去路。

“放手！”

他緊緊拉著我的手就是不放，眼里是燦若星辰的歡喜，他一個勁兒喊我汝殤，最后未經同意將我緊緊抱住，實在是太放肆了。

我被他困得無法動彈，對著他的手腕就是一口。我欣賞著自己咬出的傷口，然后我就傻眼了，只見新鮮的傷口下有個老舊的傷疤，像是誰拼了力氣，帶著無盡的恨意和愛意咬了上去，讓我沒來由地覺得熟悉。

我湊上去看了下牙印，發覺跟我方才咬上去的竟然吻合，恰在這時，宴會上的禮花在他身后綻放，跟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

【尾聲】

父皇說我是史上最丟人的鳳凰，我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一只雞，在一重天打更了那么多年，還天天想著給別人做妾。

做妾雖是我本意，做雞卻是被逼無奈。

我幾千年前就曾涅槃一次，結果撞見壞心的仙鳥也就是紅鸞，她搶了我的凰翎偽裝成高貴的鳳凰在九重天到處勾搭高富帥。為防我壞事，將我的元神困在了一只雞里面，是此，我忘記了所有不說，每次靠近她，我的元神都在追尋著本該屬于我的凰翎，所以才會元神虛弱，顫抖不已，寒冷不已。

本來我應該做一輩子仙雞的，好在天淵一事讓我心碎，跑去跳誅仙臺，焚燒了雞的軀體，取回了自己的元神，涅槃方得以成功。

天淵見我跳下誅仙臺，以為我死了，一怒之下砍了紅鸞，凰翎也自行回來找我這個主人，我才得以醒過來。

所以，天淵殿下坑我那么慘，我還是應該感謝他的。

其實即便沒有這些事我也不會怪他。

畢竟他已經給我解釋過當年的事情。

其實，他壓根就沒喜歡過紅鸞。天淵生為仙界的太子殿下，含著金鑰匙長大，別的孩子在外對抗妖魔的時候，他在家看小人書，于是天淵狗血小人書看多了，想給自己找到一個特別的女人，一個不會因為他是高富帥而對他攀附的女人。

于是，他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在九重天當個小仙，大把大把閑暇的時光就同弟弟合謀演戲，來找到他心目中特別的女人。

而這一次鬧得之所以有些轟動，是因為他察覺出紅鸞這只鳳凰身上的氣息太怪，可是在九重天仙氣的庇護下，他查探不出什么，才會裝出很喜歡紅鸞的樣子，甚至為了她跳樓，然后讓驚鴻將他是太子的秘密無意中說給紅鸞聽。

知道天淵是個真土豪的紅鸞果然中計趕到了凡間。

天淵早從紅鸞下凡的當日就知道她不是鳳凰，本來想從紅鸞的嘴中套點兒關于失蹤鳳凰的事情，結果讓紅鸞起了疑心。

紅鸞知道自己被懷疑，偷偷給天淵下了毒蠱，那天我同天淵一夜纏綿，毒蠱便過到了我身上。

可見我是個多么有“運氣”的神仙。

毒蠱剛下的時候不易察覺，一旦轉移了，憑天淵這樣的高級神仙自然是清楚的。他知我中了毒，忙吩咐驚鴻帶我回去，自己則同紅鸞談判。紅鸞道我命不久矣，天淵憂心則亂，也只能答應她的要求，最后就是以娶她為代價，換取毒蠱的解藥。

誰知我那么找死，先一步跳了誅仙臺，好在涅槃成功，毒蠱也沒了，可見我的確是個運氣的神仙。

天淵還說，他打第一眼就喜歡上我這么個特別的鳳凰，喜歡到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是為了將我留在他的身邊。

一切誤會解除以后，我同天淵終于走到了一起，我與天淵成婚以后，天帝自然攜手天后云游四海去了，將整個仙界扔給了天淵。

我從一只雞一個不小心變成了鳳凰，現在還變成了天后，這個晉升速度，讓我一時沒法接受，可是為了天淵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同天淵被眾仙領到了誅仙臺。

他們指著臺下的天火池，念叨：“天帝，天后，跳吧！”

啥？還跳！

我都跳下去兩次了。

他們說天帝和天后必須接受天池之火的洗禮，歷經九九四十七天后方可統領仙界，實在是太坑人了。

天淵看了看我，重重握住我的手，笑道：“You jump，I jump.”

他以為我死了很是難過，專門找西方的上帝開導自己，那會兒學了點兒外語，還老喜歡秀給我聽，比如什么I love you，我作為一只史上難得涅槃涅了幾千年的鳳凰，當然不能甘拜下風，也偷偷學了點兒。

我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念叨：“米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