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許鞍華是香港影壇上為數不多的女性導演,創作頗豐。其中導演對于邊緣人物、弱勢群體的表現占據很大比重。本文著重從寫實和寫意的電影語言兩個角度分析許鞍華對弱勢群體形象的塑造方式,認為弱勢群體形象的塑造在呼吁真情價值觀的回歸和人文精神的重建兩方面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許鞍華電影 弱勢群體 電影語言
許鞍華是香港影壇上為數不多的女性導演,她的電影取材廣泛,內容多樣。在她的眼中,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游離在社會之外,卻那么真實地存在著。許鞍華將自己的視野投向弱勢群體,以一種平視的態度真實地再現他們的生活。她曾說:“關注邊緣和弱勢群體,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天性。”本文通過梳理許鞍華影片中的弱勢群體形象,去關注弱勢群體的生活和命運,從而呼吁社會建立一種真誠濃厚的人道主義關懷的良好氛圍。
一、許鞍華電影中的弱勢群體表現
“弱勢群體”作為一個舶來品在我國被廣泛關注,它是我們社會結構中的一部分,他們處于社會的最底層,雖然無奈、卑微卻仍然樂觀地生活著。許鞍華運用自己的攝像機創造了一個平臺去完成弱勢群體的話語表達,她并不像文學家一樣鋪陳苦難,而是以一種平視的態度,還原出這個群體的情感命運。
許鞍華創作頗豐,從最開始的《瘋劫》到《桃姐》,迄今為止一共拍攝了二十四部影片。在許鞍華的導演生涯中,她獨愛描寫社會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將鏡頭對準那些弱勢群體,表現著他們的生活,刻畫著他們的性格,并以獨特的視角審視著現實社會,充滿了深厚的人文情懷。在她的電影中,弱勢群體形象如《天水圍的夜與霧》里的王曉玲、《天水圍的日與夜》里的貴姐、《姨媽的后現代生活》里的葉如棠、《玉觀音》里難以擺脫悲慘結局的安心、《男人四十》中敢愛敢恨的胡采藍、《女人四十》中的阿娥和她年邁的老公公、《半生緣》里被姐姐算計的顧曼楨、《阿金的故事》里的阿金、《客途秋恨》里的母親葵子、《傾城之戀》中的白流蘇、《胡越的故事》中的胡越和他的女朋友沈青、《投奔怒海》中的琴娘、《桃姐》中的桃姐、《千言萬語》中的蘇鳳,以及《今夜星光燦爛》里的杜采薇,這些人物不僅讓我們看到真實的生活,同時也讓許鞍華的電影熠熠生輝。許鞍華像一個說書人一樣給別人講述著委婉動人的人生種種,故事中彌漫著濃重的悲情和讓人扼腕嘆息的無奈。
二、弱勢群體形象的塑造方式
(一)寫實的電影語言
在許鞍華的電影中,對于現實的表現,主要通過生活化的場景選擇和生活流的敘事手法兩方面去展示。許鞍華十分善于去捕捉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鏡頭,如嘈雜的菜市場、破舊衰敗的樓房、擁擠狹窄的街道。這些場景平凡而樸實。
1.恰當的場景選擇
場景是影片敘事的基本載體和影片特定的空間環境。恰當的場景選擇有時甚至會決定影片的風格,有什么人物就有什么樣的特定生活,很多特定的故事,必須要有特定的環境。總之,恰當的場景選擇是一部影片成功所不可或缺的要素。
許鞍華在選擇影片的場景方面顯得尤為慎重。如她的“天水圍”系列,選取香港新界元朗區西北部的一座圍村,這里居住著大批的香港底層的勞工。近年來接連曝出諸如貧窮、失業、自殺、暴力等較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以致被冠上“悲情城市”的稱號。許鞍華兩次選取天水圍并非是偶然的,她說:“我說不出原因來,其實是題材‘揀’了我。”天水圍內的居民貧窮、孤獨無依,他們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例如導演在《天水圍的夜與霧》中塑造的王曉玲正是暴力、兇殺下的犧牲品。許鞍華借用影片的方式去呈現天水圍中的人們,借以展示不少香港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在導演所營造的環境中去發現、去聯想、去回味,去“窺探”影像背后“無形”的導演。正像米哈伊爾所說的:“導演應當明確規定觀眾應該往哪看和怎么看,他設計的鏡頭,應當使觀眾沒有自由選擇的余地。”
2.生活流的敘事手法
許鞍華的敘事風格是平實的舞蹈,帶著崇高、溫情和美感。她認為藝術不是表現的,而是再現的。電影亦是如此,它并不是對生活的再創造性的加工、剪輯和修飾,而是采用生活流的線索展開,直接“還原生活”,表現人們的世俗狀態。淡化強烈的戲劇沖突,真實地展現身邊的現實。無論是底層人的困境還是女性無法擺脫的宿命情感,都是流暢的生活節奏,充滿了生活的樸素質感。
如《天水圍的日與夜》講述的是天水圍這個地方的平民的生活再現,寡居的老婆婆因為女兒的過世而搬到天水圍,貴姐幫助她搬電視、買油、送月餅,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后來的《男人四十》等都是展現的生活現實,都是用生活流的敘事手法去真實地表現弱勢群體的生活常態。
(二)寫意的電影語言
寫意是許鞍華電影中常用的一種手法。這種方法不僅能夠更好地對比心中的理想和紛繁復雜的現實,而且還能使影片的深意不露痕跡地表現出來。所以,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許鞍華在影片中運用迂回委婉的方式表達著一種詩意,而這種寫意又是通過下面兩種方式展現得淋漓盡致。
1.意象的創造
許鞍華在電影的弱勢群體形象的表現上,主要運用意象的創造的方法。通過賦予這些意象以不同的涵義,影片擁有了更加令人深思的空間,也反映出導演給予弱勢群體以獨特而深厚的人文關懷。
如影片《姨媽的后現代生活》中,有一個出現過兩次的意象就是圓月。第一次出現,正值姨媽夢想破滅之時。姨媽獨自在上海生活,沒有愛情也沒有親情,處于人生中最低谷的時刻。那圓潤皓潔的月亮,似乎是要給孤苦伶仃的姨媽一絲慰藉。可是那漸漸升起的圓月,又好像訴說著理想終將遠去的無奈。第二次出現是寬寬與表姐一起在陽臺上賞月,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初嘗失戀的苦澀,一個無力改變平淡生活的現狀,這時的月亮好像在安慰和鼓勵著她們,頗有一種夢想照進現實的意味,似乎在告訴人們,即使夢想那么遙遠可仍舊有一天會變成現實。影片中的圓月代表著一種美好的希冀,像光束一樣照進葉如棠、寬寬和表姐的生活,同時又象征著一種不可逆轉的輪回,讓人向往,卻又無力改變。
2.如詩般的畫面
許鞍華十分注意場景的選擇,這無疑體現了導演的一種審美傾向。在許鞍華的眼中,場景在人物情感表達與烘托上,在人物命運的表現與襯托上以及在劇情的發展上都擔當著重要的作用。而事實也是如此,通過那些唯美、浪漫、舒緩、溫婉的畫面,我們對影片中的主人公便多了一份自己的理解。《客途秋恨》記錄了許鞍華兒時的記憶,電影中一幕幕溫情的畫面彌漫著一種寧靜古樸的生活氣息。影片中有一個鏡頭是小孫女爬上爺爺的搖椅,把臉貼在爺爺的肚子上,空氣中回蕩著南音《客途秋恨》,如歌如訴,一種深邃的意蘊也隨之從影片中升華出來。
許鞍華用寫意的電影語言,為自己的影片營造了一種悠遠空靈的意境和恰切熨帖的情緒,將弱勢群體生存和生活際遇向我們娓娓道來,我們甚至能夠從那種具有中國古典繪畫美的明暗、色彩和構圖中,感受導演給予弱勢群體的溫情關懷。
三、弱勢群體形象塑造在許鞍華電影中的意義
(一)真情價值觀的回歸
上世紀60年代,香港就已經開始步入了快速的工業化、都市化、現代化的進程。至70年代,香港一躍成為亞洲的金融中心。那些流行的商業電影所宣傳和塑造的香港城市形象已漸漸消失了其原本的模樣。許鞍華影片中的香港都市不是那些高聳入云的大樓、大型的商場和購物中心,而是那些被主流商業電影所忽視的香港次屬空間和經濟邊緣地帶,這里雖有些破舊殘敗,卻具有濃厚的歷史意味和生活氣息。導演通過生活化的場所和弱勢群體之間關系的描述,呈現了香港日常性和人文性的一面,蘊含著導演對于真情價值觀的呼吁,而她的這些影片也正是對這種價值觀的實踐和回歸。
(二)人文精神的重建
許鞍華雖然處在商業化氛圍濃厚的香港,但她依舊堅持自己的風格——自始至終都在自己的影片中貫穿著濃厚的人文關懷。她所表現的弱勢群體的情感和命運,并不是通過煽情來引起觀眾的共鳴,而是在最日常的生活里反映這個群體的堅忍不拔。破舊的樓房,骯臟的菜市場,擁擠狹窄的舊房子……許鞍華通過這些鏡頭,刻畫著弱勢群體的日常生活,平實卻也滲透著濃濃的悲憫。
在許鞍華的影片中,弱勢群體承受著來自周遭各個方面的壓力。在個人生存方面,他們因社會、歷史等因素而無可奈何;在精神方面,他們又承受著因為生存而產生的焦慮等負面情緒。即使生活以及命運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他們仍然在沉重的壓力之下守望相助,為自己找到生活的希望并獲得精神上的慰藉。許鞍華通過自己的電影,很好地將他們的生活心態和情感命運呈現出來,并在講述這群人的故事中傳達出自己對他們的態度——淡淡的人情味,濃濃的悲憫感。許鞍華對于弱勢群體的人文關懷,就像緩緩流動的溪水一般,冷靜地呈現于熒幕之上,導演對于呼吁當今世界人文精神重建的意圖也隨之而慢慢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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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韓雅婷,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