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什洛莫看見不遠的難民帳篷處,一雙令他永生難忘的眼神后,不是遲疑,而是震驚地凝視了幾秒后,迅速掛掉手中的電話,習慣地脫下鞋子,赤腳走向那位蒙面的難民,擁抱,發自肺腑地喊了“媽媽”。
這一聲,是時隔多年后的感情宣泄;這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有要悲泣的感覺。
這是獲得2005年法國電影愷撒獎最佳編劇獎《生命國界》的最后一幕,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艱難困苦和人生磨練后,什洛莫終于和當初強烈送他離別貧瘠的非洲大陸的母親團聚。
自打有生命之時,界限就出現了。自打有人類,界限就越來越被重視了。語言、膚色、種族、宗教、國家,界限的沖突交織出過去幾千年的歷史。小小的個人不過是狂風暴雨中的樹葉,只能接受飄零的命運。
《生命國界》說,愛能融化痛苦的界限。這部又譯作《緊握生命的希望》的影片,其歷史根源在2800年前。當時迫于戰亂猶太人離開自己的家園在大地上輾轉流浪,開始了飽受歧視、迫害和殺戮的悲慘歲月。埃塞俄比亞的法拉沙人就是猶太人的一支,而且他們是黑皮膚的猶太人。傳說法拉沙人是示巴女王和所羅門王所生混血兒的后裔。因為膚色的關系,以色列一直拒絕承認法拉沙人。直到 1980年代,法拉沙人才被承認,這時的他們正處在干旱、饑荒和戰亂中。1984年,以色列情報機關“摩薩德”秘密實施“摩西行動”。埃塞俄比亞的 8000余名法拉沙人長途跋涉抵達蘇丹境內,再由以軍偷偷空運到以色列。
《生命國界》的故事背景是以色列當初施行的“摩西行動”。該計劃是將所羅門王和示巴女王的后裔也即“法拉沙人”從非洲運抵以色列,以充實以色列人的純正血統。身份回歸的歷史境遇下,為了自己的孩子永離貧困和疾病,什洛莫的母親忍痛親情的割舍,讓什洛莫假扮“法拉沙人”,去往以色列。
與“法拉沙人”類似的,是清朝乾隆年間扈爾特人無法忍受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民族滅絕政策,從沙俄回歸新疆故土的歷史事實。但因為時空遙遠,又由于文字和影像再現的極度匱乏,我們并不能在身份認同的歷史歸屬感上,體會到某種心靈的觸動。
在電影講述的另一面,《圣經 舊約》里,神曉諭摩西說:“你要對以色列人說,我是耶和華。我要伸出來的臂膀重重地刑罰埃及人,救贖你們脫離他們的重擔,不做他們的苦工。”如今,以色列的“摩西計劃”也要將“法拉沙人”救贖出非洲的苦難,回歸以色列國土。但也正如《舊約 出埃及記》里記載的:以色列人用埃及帶出來的生面烤成無酵餅,這生面原沒有發起,因為他們被催逼離開埃及不能耽誤,也沒有為自己預備什么食物。
什洛莫能夠到達以色列,也是因為以色列的“救贖”行動,在此之前,于貧困缺水的埃塞俄比亞村落,因為水,因為戰爭,他的哥哥和父親相繼丟失生命。建國之后的以色列,富裕、強大,基本上是沒有生存之憂的。然而年幼的什洛莫被他母親強令離開時以及在之后許多年月里,并不知曉母親的良苦用心。他一直認為,是因為他導致哥哥的死亡,才被母親拋棄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和以色列人接觸,并成為一個熱愛和平的以色列人家庭中的一員,逐漸長大成人,他比出埃及時候的以色列人幸運得多,他有食物,他心中始終有那一片非洲大陸,有他的母親;但他又是不幸的,他沒有以色列之神耶和華引導,因為身體里流淌的并不是以色列的血,身份難求獲得承認,又身處異鄉,只有一彎明月可以傾訴。
相較許多文學作品在表現種族問題時候流露出的焦慮,電影《生命國界》溫和了許多,整個過程雖然充溢著歷史和現實的厚重感,它在刻畫生命回歸和身份認同方面,依靠“回到母親身邊”這條主線,表述的是一個重在溫情的故事,而非殘酷的種族之間的紛爭。這也是讓我感動的地方。在我內心深處,一個團圓的結局,遠較四散分離的狀況誘人得多,盡管事實大多不盡人意。
在這顆藍色星球上,隔閡、歧視、迫害、殺戮總是那么多,也許大同世界永遠是個夢,但只要能進步那么一點點也值得善良的人們欣慰。
其實,這部影片的導演就是一個為生存寄居異國他鄉的人。身為猶太人的他在1980年離開自己的祖國羅馬尼亞前往法國,以便躲開齊奧賽斯庫的高壓統治。自22歲背井離鄉,他自是對異鄉人的身份有深刻的把握,所以能拍出這部上乘的影片。
(請作者見文與本刊聯系)
影片信息
片名:生命國界
導演:拉杜·米哈伊列亞努
編劇:拉杜·米哈伊列亞努/Alain-Michel Blanc
主演:雅艾爾·阿貝卡西斯/羅什迪·澤姆/Moshe Agazai/Moshe Abebe/Sirak M. Sabahat
類型:劇情

制片國家/地區:法國 / 比利時 / 以色列 / 意大利
語言:法語 / 希伯來語 / 埃塞俄比亞語
上映日期:2005-03-30
片長:140 分鐘
又名:緊握生命的希望 / Live and Become
[責編/程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