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盡頭相遇

《在世界盡頭相遇》提名2009年第81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這部紀錄片的編劇、導演和旁白均由沃納·赫爾佐格（Werner Herzog）來擔當，記錄了他與劇組前往南極洲拍攝當地生物、居民以及獨特地理風貌的歷程。這部紀錄片并不是一部關于南極著名的企鵝的影片，而是去探索南極的人類生活，以及壯麗神奇的南極洲美景。

他們前往由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南極計劃部門運作的南極洲最大的科學研究中心——位于羅斯島的麥克默多站進行拍攝，在當地采訪了一些在作業、后勤、IT和維護等方面提供支援的成員后，他們陸續前往海豹基地、潛水營地等南極洲人類扎營的地點，沿途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做了很多包括細胞生物學家塞繆爾·寶澤（Samuel Bowser）、動物學家占·保羅斯基（Jan Pawlowski）、企鵝研究學者大衛·安利（David Ainley）等在內的簡短訪談。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拍攝探索的并不在于展現科研領域，而在向大眾揭示一種獨特的生命體驗。

德國電影大師荷索近年來一直致力于紀錄片的拍攝，《灰熊人》、《白鉆石》、《浩淼的藍色遠方》等均展現了瑰麗的自然生物景觀和他對人與自然的思考。2006年，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邀請荷索在南半球的夏季時前往南極羅斯島的馬克默多工作站，這里是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外派1100人的總部。荷索事先就跟基金會講明，自己不會去拍一部關于企鵝的電影，他是帶著疑問去的：為什么人不像動物，而要用面具或者別的東西來偽裝自己？比如人們為什么要給馬套上鞍然后去追捕別人？

帶著這些疑問，荷索乘坐著從新西蘭出發的專用飛機來到了羅斯島，羅斯海是南極最大的海灣，面積與德克薩斯州等同。荷索關注的永遠是人，是在南極的冰天雪地里為各種原因長年駐守的人。這里的每一扇門后面，都有一個不同凡響的故事。在這兒，銀行家開大巴，哲學家開挖土機，博士生種蔬菜，生物學家開搖滾音樂會。這個殊彩紛呈的人群還包括了一些堪稱異類的人物，比如那個女旅游家，曾乘垃圾車長途旅行，在沙漠里斷了水，每日飲兩小杯水為生。她的臉皺紋密布，訪談時她在涂一張油畫，血紅的船頭，刺向上方。不過荷索很反感馬克默多工作站，因為這里居然有ATM機。

他喜歡隨著考察組外出活動，去浮動的冰山、厄瑞玻斯山的火山邊緣，聽海獅在海底會發出的如平克·弗洛伊德的迷幻搖滾一樣的鳴叫等等觀眾們尋常見不到聽不到的事物。當然，荷索最終還是去看了企鵝，不過他向科學家提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我聽說有企鵝斷背的事，請問是真的嗎？

影片就是在這種時刻令人驚奇和驚喜的狀態下發生著，讓觀眾領略到南極的自然之美，宇宙創造萬物之美。正如一位美國哲學家說的：通過我們的眼睛，宇宙理解了自己。我們通過荷索的攝影機，理解了宇宙。影片曾榮獲愛丁堡電影節最佳紀錄片獎和華沙國際紀錄片電影節特別大獎。荷索把此片獻給自己多年的老朋友，著名的影評人羅杰·伊伯特。

荷索似乎毫不在意BBC等常常呈現的極地風光，什么高大的冰山，肥胖的帝企鵝，光怪陸離的極光等，統統在這里看不到。荷索呈現給我們的南極，是一個被打上了深刻人類烙印的南極。我們從他的鏡頭中看到的，是一個到處是爛泥坑的大工地似的南極大本營，人們住在集裝箱一樣的房子里。到達南極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觀賞美麗的風景，而是學習如何極地求生。七八個人戴著塑料桶（模擬極地黑夜或暴風雪時的感觀效果）拴在同一條繩子上一步一滑地朝著完全錯誤的方向走去，這個訓練直觀地說明了南極生存條件之惡劣，而人在這樣的條件下，又是如何vulnerable。

荷索展示給我們一個南極的科學家團體。這些在不常出現在大眾面前的人們在荷索的鏡頭下紛紛呈現出獨特的個性。這里生活著太多太多精彩的人們。最后一次潛水的喜歡看科幻片的生物學家，曾被火山噴發擊中卻又重新出發的地質學家，對著鏡頭滔滔不絕地講他的B-15大冰山的科學家，豎起超大的氣球捕捉某種亞原子、用夏威夷土著的圖案裝飾他巨大設備箱的物理學家。

荷索也拍自然。他拍下一只離群出走的企鵝，朝著大山孤獨地進發，它不知道它走錯了方向，那一頭等待它的是死亡。他走過人們的營地，人卻不能阻攔它的前進。哪怕將它送回正確的路線，它還是會轉身朝著大山進發。荷索問，Why？沒人知道。人們只能用眼光為這只走向死亡命運的企鵝送行。那只企鵝就像俄狄浦斯一樣，奔向宿命而去。有多少次，人就是在上帝這樣的注視下走向自己的宿命的吧！

荷索的電影是不是NSF所希望看到的呢？我不知道。NSF一向是贊助科學的。荷索的電影中的確談到了很多科學相關的內容，可我總覺得他與NSF的大目標并不一致。他思考的不是科學問題，而是人文問題。他思考的是，人類占領了南極，地球對人類而言再也沒有秘密。這對人類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那兩個100年前來此探險的人，在南極留下了一幢木屋，里面堆滿了當時從英國帶來的罐頭和物品。他們曾為了大英帝國的宏圖而探險，但今日，這些罐頭和物品變成陳列品供游人觀賞，大英帝國夢已成為歷史舊篇。南極是人類探索自然奧秘的一個夢想，但又有誰能預測，有一天，這個夢想不會如同當初的大英帝國夢一樣變成歷史的塵埃呢？

荷索的南極向我們獻出他對科學世界的人文思考。人與自然，人與科技，科技與自然，關系是那么微妙。人借助科技將自然變成人的自然，然而自然的威力卻能將一切輕易抹去，包括改變了它的人。也許下一個冰河世紀后，人類將不復存在，而這片冰雪的世界，還將以它的方式存在下去。

影片信息

片名：在世界盡頭相遇

導演： 沃納·赫爾佐格

編劇： 沃納·赫爾佐格

主演： 沃納·赫爾佐格 / Samuel S. Bowser / Regina Eisert / David Ainley

類型： 紀錄片

制片國家/地區： 美國

語言： 英語 / 西班牙語

上映日期： 2007-09-01

片長： 99 分鐘

又名： 世界盡頭的奇遇 / 冰旅記事

[責編/塵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