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17日下午,在北京一個闊大而寂靜的舊廠房里,73歲的藝術家尚揚一如既往地忙著自己的畫作。而此刻的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一片喧囂,尚揚的早期作品《診斷-3》被藏家頻頻舉牌,最終以805萬元落槌,位居嘉德2015春拍“當代藝術”專場成交價第一名。
這個被譽為中國畫壇“常青樹”的藝術家, 早已是拍賣市場追捧的藝術家。2011年北京保利春拍,尚揚作于1981年的作品《黃河船夫》,最終以3162.5萬元成交,這不僅是當季拍賣的藝術家最高價作品,也刷新了藝術家個人作品拍賣歷史的最高價。
“很多人都企望當那個最好的藝術家,這并不是明智的想法。”尚揚說,沒有過多的奢望,才能更好地投入創作。“但是,有一條我要堅持:一定要比昨天好、比過去好,這很重要,也是我可以做到的。”
就創作的絕對數量而言,尚揚不是一位高產的藝術家。他的《董其昌計劃》創作十多年,成型作品僅有二十多件。有時,這個系列一兩年才出一件。他不希望自己的“創作淪為一種生產方式”。這個曾梵志、馬六明等當紅藝術家的老師,在藝術創作上始終尋求突破,無論是上世紀80年代的“黃土系列”,90年代的《大風景》系列,還是2002年后的《董其昌計劃》,尚揚作品的實驗性、前衛性都令藝術界矚目。
名師寬容“冒險”
尚揚的工作室位于北京酒廠藝術區。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大片空曠而充滿秩序感的創作區,整整一面墻都被橫豎立著的幾幅3米多高的大畫遮擋著,每一組畫面都是由2~3幅連接而成的長卷風景。一組壁柜上有一組音箱,周圍擺滿了各種CD光盤。
“進畫室前整個人的狀態是雜亂的,創作之前首要的是先讓自己沉靜下來。”尚揚安神的習慣是,放一些巴赫或拉赫瑪尼諾夫的曲子。在空白的畫布面前,他坐下來,在音樂中面對著畫布展開自己的各種想象。有時有了感覺,他會在畫布前來回走動,,但也會在準備過程中將其推翻,坐下來接著想象,在空白的畫布上重新尋找感覺。如此反復,直到在各種方案中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為止。不過,有些作品會擱置很長一段時間后,再拿出來繼續創作。
這個藝術上嚴苛要求自己的創作者,自大學時代,就開始各種創新與冒險。1957年,15歲的尚揚考入武漢藝術師范學院(尚揚上二年紀時改名湖北藝術學院) ,在這所創辦于1920年的美術學校里學習油畫。那時武漢的夏天室外是40o左右,而天光畫室室內則如同一個火爐。“那個年代根本沒有空調和電扇,一整個暑假一個人關在畫室里畫素描。我拎了一桶水放在邊上,拿個毛巾。右手畫素描,左手不停地用毛巾把水往自己身上澆,水都是燙的。晚上回到宿舍,蚊子嗡嗡地叫,知了也在叫。”尚揚說,那時他就開始習慣一個人很孤獨地畫畫。
“到冬天,即使天非常寒冷,從不間斷去戶外寫生。沒有材料都是自己炮制一些土材料,現在叫綜合材料,而當時因為沒有錢,都是自己想辦法創造的代用品。”尚揚說, “我在生活中是個溫順的人,而在藝術上則是個叛逆的學生,不按規矩行事,在蘇聯式藝術教育方式在中國美術院校一統天下之時,我時有越軌行為,比如把建筑用的沙子,摻到顏料里去畫畫,畫面上滿是沙子的顆粒,這在1962年的中國是不可想象的;在1963年,我把稻草和顏料摻在一起貼到油畫上去,這在60年代的中國屬于極端的行為,也是不被容許的。”尚揚感嘆道,在湖北藝術學院,楊立光和劉依聞兩位先生治學嚴謹,但為人寬厚,在他們影響下,老師們都很愛護學生。尚揚基礎好,為人老實,因此得到寬容和愛護,從沒因此不及格,這些越軌行為也從沒被追究。
劉依聞1938年考入國立藝專西畫系,師從關良、常書鴻等名家,與朱德群、趙無極、吳冠中并稱為當時國立藝專最杰出的學生。徐悲鴻對楊立光的繪畫藝術給予很高的評價。1944年,楊立光的作品《穿皮大衣的人》在重慶“全國美展”上展出,徐悲鴻拉著幾個大畫家站在楊立光的油畫前,朗聲說:“你們要找英雄嗎?就要在這里找!”“那時楊先生才二十多歲,用一個半小時畫的《穿皮大衣的人》,完全是靠自己藝術天分悟出來的。后來,為了學校的發展,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行政工作上。”尚揚提及師恩,滿懷敬佩。
尚揚發表的第一張作品是1963年大學三年級時創作的《當年長工》。“當年隨學校下鄉搞‘社教’運動,回來后畫了這幅畫,畫到后期時,楊先生來了,他覺得其中一個人的手畫得不夠好,就動筆給我修改了一下。” 這幅作品,經過評選參加了當時的全國美展,這是尚揚首次參加全國美展。

1979年,尚揚在出版社工作了14年以后,考回母校,成了兩位先生的研究生。在課堂上,尚揚嚴格按照老師的方式繪畫,但在課外,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作畫。
1981年,尚揚本想使用一種大膽的方式創作畢業作品,但最后放棄了這個想法,“我要用我的創作回報老師的教育,所以就按照他們平時指導的方法畫了那幅《黃河船夫》,是用古典寫實的方法畫的。而在《黃河船夫》之后我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方法來創作了。”
沒有兩位老師的鼓勵,《黃河船夫》也許就胎死腹中。尚揚在陜北畫了《黃河船夫》的草圖,寄回學校。楊立光回信說:看到你寄的草圖,我和劉先生都覺得很好,但是導師組里有老師非常反對,說是既然有列賓的《伏爾加河上的纖夫》,你的畫就不必要畫了。但我和劉先生認為一個題材,不可以只畫一次的。西方的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有那么多人去畫圣母,張張都成為杰作,證明不是一個題材只能畫一次的。更何況你的畫和《伏爾加河上的纖夫》并沒有什么相較之處,我和劉先生是鼓勵你畫出來的。“那個時候像這么開明開放的老師是不多的。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肯定和鼓勵,我很快就按我自己的想法,用了18天畫出來了,這張作品將近4米長。”尚揚感慨,這種師生之間的情誼一直在感動和鞭策著自己。“在我留校任教之后,我仍然會把我各個時期的作品拿給他們看,求教于他們。他們常常會讓電教室的人趕緊拍照存檔。這種鼓勵使我在前行的路上得到了更大的自由,而假若我在其他學校,則不一定能得到。”
難忘武漢“朋友圈”
尚揚的工作室里,案桌和書柜上面擺放了不少木雕、陶器等古樸的物件。其中一塊磚頭,引起記者的注意。據尚揚回憶:1983年暑假,他去山西河曲縣進行創作寫生,在趙家溝的黃土高原大山頂部的路上,腳踢了一塊燒廢的磚頭,“覺得它渾如大師的杰作,當時便將它收藏了起來。”三十年多來,它很少離開尚揚的左右,尚揚甚至不忍把當年留在它上面的黃土拂去……
從凡俗之物中看出大美,是藝術家尚揚的眼力。尚揚告訴記者,他小時一度收藏古玩,讀中學的渾名便叫“古董”,后來擔心玩物喪志,就立意戒掉,“如果碰到腳邊的,我就要收下了。”尚揚笑著說,這樣的機會還真被他碰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中期,尚揚被邀去湖北荊州工人文化宮給一個創作班授課。兩周的課講完了,主辦方要付報酬,尚揚執意不要。僵持不下之后,尚揚說,如實在要給報酬,就將那個扔在文化宮院墻一堆爛草里的一個小石獅給他。大家去到院墻邊就笑了,這分明是個垃圾。尚揚就將這個巴掌大小的破獅子帶了回來。多年來,尚揚一直把小獅子帶在身邊。現在就擺在他工作室的案頭。尚揚說:“這是南朝梁代的東西,有1500多歲了,當年是匠人雕刻大石獅子時用來放大樣作參考的。那年我走進文化宮老遠就發現了它,不好意思直接要。你看它的神情和線條,太棒了。”尚揚邊說邊愛撫著小石獅。
尚揚樂意享受這種不帶目的的收藏,它們不但給他的生活帶來不少的情趣,而且能直接啟發他的藝術靈感。尚揚藝術創作的高度自覺性,與生存的環境脫不開關系。上世紀80年代中國思想界風云激蕩,陳丹青稱為“沙龍的黃金年代”。從“文革”中走出的一批人紛紛考取研究生,成為改革開放的受益者。他們志趣相投,常常聚在一起談論國事、學術和未來。1979年始,尚揚結識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來自不同學科,有學哲學的鄧曉芒、陳家琪、黃克劍、朱正琳;有學文學的易中天、余虹等;有在湖北省社科院哲學所學習,后來成為哲學大家的張志揚;有華中師范大學中文系研究生萌萌,萌萌是七月派詩人曾卓的女兒,也是一位著名的詩人和文學家,是武漢這個學術沙龍的組織者。“萌萌的丈夫的肖帆(肖帆后來考取博士,他是中國第一個在大學自己開設公司的學者)是學經濟的,亦是沙龍里的活躍分子。”
小圈子有說不完的話,告別不了的聚會。1979年農歷除夕,尚揚和張志揚、鄧曉芒、易中天等先在肖帆家聚會,飯后,鄧曉芒拿出他妹妹的一大沓手稿讓大家傳閱。張志揚看完以后轉手尚揚。“我當時就說《黃泥街》寫得好,雖然其中某些文字顯得有些粗糙但是極有光華,以后你的妹妹將會很了不起。后來殘雪果然成為中國文學的一個驕傲。”興之未盡,一行人去漢口江漢公園電影院看除夕晚上的通宵電影。“前兩場還有其他人,由于氣溫太冷后兩場只剩下我們七八個人坐成橫排看了。看完電影,身子冷得發抖。”尚揚記得當時看的四部電影中,一部是名叫《吟公主》的日本電影,“朋友在一塊互相取暖舍不得離開,那種感覺到現在依舊特別留戀。”
在思想啟蒙和觀念解放的上世紀80年代,中國藝術家為使藝術跟上時代,與世界同步,“總是以群體面貌出現,因為只有依靠群體的力量,才能沖決思想的禁錮,因而導致很少出現有強烈個人風格的藝術家。”尚揚對此事后有深刻認識,“大家抱團在一起的,很多事情要一塊做,搞畫會,搞群體展覽,大家覺得很來勁,比如說1985年我們開黃山會議,熱氣騰騰都很激動,會上搶著發言,會下互相串門,手都握得生疼。記得開會時,吳冠中高呼這次就是‘黃山起義’!”

繼續“冒險”,尋找東方式的創作方式
中央美院易英教授曾說:“'85運動('85美術運動是中國現代藝術史中第一次出現的全國規模的前衛藝術運動)興起之前,在中國畫界最引起注意的一位具有現代風格的畫家是湖北美術學院的尚揚。”
“可是我很快就對這些作品不滿意了。”1984年畫完《黃河五月》后,尚揚徹底結束了寫實風格。1989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八人油畫展”上,尚揚拿來以紙漿、石膏、乳膠等混合物創作的綜合材料作品《狀態》。這不過是尚揚藝術偏好的一次公開露面。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國藝術家進入潛沉期,藝術家開始尋找個人風格。尚揚說,自那以后出現了方力鈞的“光頭”,王廣義的“拳頭”,張曉剛的“大家庭”,互相之間有距離了。中國現代藝術自90年代初向當代藝術轉型。
尚揚的《大風景》系列正是誕生于1991年,這件作品和同時期的《大肖像》標志著尚揚向當代藝術的轉型。對于畫中那些抽象的風景,尚揚說:“經濟的發展隨之帶來的問題在于對人心、對生態的巨大而深刻的影響。我畫風景,不僅僅是畫自然的風景,也是畫社會的風景,畫心理的風景。”
2003年,《董其昌計劃》誕生,成為《大風景》的延伸。尚揚說,這個系列包含他的另一個思考:“中國當代藝術家大多在用西方化的觀念和語言進行表達,這是一個需要改變的現象。”
《董其昌計劃》畫面依舊抽象,畫面中并無明顯的中國繪畫元素,充滿大面積留白、如潑墨般的色塊起伏,恣意書寫的筆觸,只是依稀讓人感覺出某些中國山水畫的氣質。
2012年4月,在尚揚個展《日志與手跡》的自述上,他寫道:“從90年代以來,我以日志和手跡的方式,記錄下我們正在剝蝕和坍塌的風景。”尚揚說,這是這些年來,他作品共有的主題。“當我們感覺身邊的風景一如往常時,其實,它正在發生著令人難以察覺的深刻變化。對于這些變化,尋常人可以忽略,藝術家卻不能。”
2013年的一天,尚揚在工作室外看到一些干枯的竹子,他把它撿回去,放在防水油氈上,“二者碰撞在一起,效果好極了,文氣而又深沉,中國氣息濃郁。”尚揚用噴火槍在二者上面不斷炙燒,使其相互融合。一幅很中國化的圖像,卻被工業化的方式“粗暴”地結合在一起。“它體現的仍是人與自然的關系,仍是東方式的創作方式。”對綜合材料的運用,尚揚延續大學時的即興發揮,而效果經常出人意料地好。
尚揚喜歡用的材料有鋼筋、鐵絲、工業瀝青、樹脂膠、石膏、土、竹、絲、麻、紙等等。他喜歡這些材料的質感、顏色和形狀,更喜歡這些屬性對立的材料混雜和碰撞時的內在張力。他會巧妙地組合它們以便將這些材料內在的“生命活力”釋放出來,讓材料自己言說。
七十多歲的尚揚至今筆耕不輟,從不停止藝術上的冒險:無論是上世紀80年代的“黃土系列”,90年代的《大風景》系列,還是2002年后的《董其昌計劃》,尚揚作品的實驗性、前衛性都令藝術界矚目。
2011年,尚揚創作于30年前的《黃河船夫》被拍出3162.5萬元高價。消息傳來,尚揚一如往常,并沒有什么特別反應,他已告別古典寫實的創作之路久矣,但吊詭的是,他當年視為應該甩掉的學院派技法,在畢業創作答辯上,還是被保守的老師刁難攻擊;他的聲名還要繼續受惠于這幅作品。
這幅作品產生的連鎖反應,也直接影響到尚揚藝術道路的選擇。當年《黃河船夫》沒有參加過任何校外的展覽,但是在雜志上發表后引起了很多反響。1982年,美國一所大學的東方藝術系系主任看到刊登這幅畫的刊物后,寫信邀請尚揚去美國講學。“當時覺得去美國我壓根就沒想過,我外語不夠好,離不開親情和友情,并且自感沒有畫出我想要的畫來。”對方連續三年邀請,尚揚都婉言謝絕。
能舍棄當時國人眼中的絕好機會,是需要一定勇氣的。尚揚說,對名利的淡泊,除了大學兩位師長的人格影響外,一些不求聞達的朋友亦讓他獲益良多。老同學、摯友查世銘是著名版畫家,上世紀90年代初,他的作品《大唐盛世》獲得日本國大獎,時任中日友好協會副會長的李平凡將要代表日本到湖北給他頒獎,通知獲獎的信函卻被查世銘棄之不顧。“后來我在他家里無意間翻到這個信件,我問他為什么不告訴我,他說不想張揚。”后來尚揚告訴了身為湖北省美協主席的楊立光老師,在李平凡來時,給查世銘舉行了一個樸素而親切的頒獎典禮。尚揚興奮地回憶:“我們比自己獲獎都高興,去參加典禮,我特意穿了平時不穿的西服。如查世銘這樣的摯友,完全不看重名利。有時候我考慮事情,一想到他,就會以他為榜樣。這樣的好朋友是一輩子的,影響是無聲的。”
“還可以比之前更好一些”
尚揚的《剩山圖2》,畫面粘貼著布料、鋼鐵等廢舊之物,在展出現場,經常有普通觀眾表示不解:畫家為什么不畫畫,而玩粘貼?對此,尚揚說,不理解很正常,這正達到了他的目的—啟發思考。
“這就是為什么當代藝術千奇百怪的原因。”尚揚說,雖然有人會說,藝術家們在搞怪,但胡來的只是少數人,殊不知大多數藝術家用心良苦,“他們用自己持續艱苦的探索和創造,形成超越多數人思維習慣的先鋒性。藝術品不能吃、不能用,它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可以明確地說,藝術品在本質上就是讓人產生思索的。”
“我認為我的堅持是有意義的,這是藝術家應有的擔當和使命。”尚揚說,他的創作過程一直面臨各種失敗,“我不怕失敗,很多作品是從失敗中改造來的” 。
首張《剩山圖》由《董其昌計劃-33》改造而成。《董其昌計劃-33》畫幅長達11米,創作時間跨度為兩年,是尚揚至今傾注心血最多的作品。2012年,在上海美術館老館,《董其昌計劃-33》被邀展出,引來不小反響。有人要買下這件作品,但尚揚謝絕了。“當時,許多人都說這張作品很好,我卻不太滿意。我自己都看不過去,怎么能讓它被人鄭重收藏呢?”畫展結束后,《董其昌計劃-33》回到工作室,尚揚說,“作為自己當時創作的一張最大的作品,怎么看都不滿意,后來明白了,原來這種不滿源自這件作品的太合理。”
于是“破壞”開始了。尚揚把《董其昌計劃-33》分解、打散、重構,加大幅面,最終完成的作品改名為《剩山圖-1》,長達14米,由10張畫布拼接而成。
從創作的絕對數量來說,尚揚說自己不是一位高產的藝術家。《董其昌計劃》創作十多年,成型作品僅有二十多件。作為中國當代藝術親歷者和見證人,尚揚一直保持著平和的心態。即使現在他的畫行情看漲,他也不愿意為市場加快畫筆。尚揚認為,藝術是非常個人的事情,“工作的出發點不應該是名和利。在你開始工作時,你心里想到的應該是最初學藝術的想法,真誠地去追求,你的一輩子是要這么去做的”。“我選擇了繪畫,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稱得上聰明的一件事。”尚揚說:“我的作品不很多,我的大部分時間是在思考、發呆,有時候就是這樣‘折磨’自己。
我不奢望成為最好,只希望比過去的我好。”尚揚說他一刻都不想把時間浪費掉,也不想躺在別人的肯定與贊美上。“我之所以不停地以一種新的方式在工作,是因為我真切地感受到昨天的某些方面我要修正,可以比之前畫得更好一些。”尚揚的探索精神,不只停留在畫布上,他樂于嘗試任何新鮮的東西。采訪完,我們正要等車去別處,尚揚說他已喊來出租車,原來他的手機早已下載了打車軟件。
“很多人都企望當那個最好的藝術家,這并不是明智的想法。”尚揚強調,沒有過多的奢望,才能更好地投入創作,“我仍然還沒有認為我應該到了可以停下來的地方。而我想再停下來,我的藝術生涯也就終結了,因為我始終(對現在的創作)還不是太滿意”。
尚揚 著名藝術家,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中國油畫學會副主席。1965年畢業于湖北藝術學院,1981年油畫碩士研究生畢業。曾任湖北美術學院教授、副院長。作為從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新藝術運動中發展起來的藝術家,尚揚在探索著一條與傳統法則偏離,但又重在自我建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