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編碼解碼角度看中國受眾的文化階層差異如何影響法國電影在中國的傳播力

[摘要]對于法國電影來說，由于受到法國本土社會特點的影響，導演們“編碼”制作出的影片多少都帶著法國固有的特色符號。而分處不同文化階層的中國受眾由于不同的解碼方式或能力，使這些作品在中國的傳播效果出現偏差。

[關鍵詞]法國電影；編碼；解碼

大眾傳播過程也是傳者與受眾對符號進行編碼和解碼的過程。傳者通過一定的規則來制造或生產傳媒內容并表達一定的意義，這一過程稱為“編碼”。受眾在接收信息時，同樣會依據一定的規則，從媒介文本中解讀意義，這一過程就是“解碼”。電影的傳播就可概括為：導演進行“編碼”，傳播給觀眾進行“解碼”的過程。對于法國電影來說，由于受到法國本土社會特點的影響，導演們“編碼”制作出的影片多少都帶著法國固有的特色符號。而中國受眾能否正確解讀這些符號，解碼出正確的符號意義，將決定作品在中國的傳播效果。

一、編碼者：偏愛“思想”與“藝術”符號

法國是歐洲思想解放運動的中心，它還有一個名片就是“電影的誕生地”。這兩者的關系可以描述為，法國悠久而深厚的藝術氣息與文化思想締造了這個國度的與眾不同，更深刻地影響著在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電影”事業。這種影響是根深蒂固、潛移默化的，從而為法國電影烙上了特有的符號印跡。

1、思想

“美國電影人要求把故事講好，美國觀眾、世界觀眾期待觀看一個好故事；法國電影人要求把思想表達好，法國觀眾要看故事帶來的思想完美表達。誰都知道故事之于電影的重要性，但在法國電影人眼中，或者甚至說在法國觀眾眼中，講得好的，是講得有品位、有藝術性的故事。”[1]像獲得61屆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獎的由法國導演勞倫特·岡泰執導的電影《墻壁之間》（又名《高中課堂》），畫面與故事看似都沒那么吸引人，平平淡淡地平鋪直敘，但它所蘊涵的深層次的思想才是導演想要著重編碼的符號。當時的評委會主席西恩·潘說這部影片完全征服了自己和其他所有評委，“表演，充滿魔力；劇本，充滿魔力；而由劇本引出，又駕權其上的社會問題更是永恒。世界需要教育，特別是現今社會；而這部電影深深打動了我們所有人。”[2]這部影片呈現的是一所學校一年多的上課情景，影片聚焦于教室里的一舉一動，但表現的卻是現在法國多種族人口現象。“事實證明，盡管導演們不依賴技術的花樣和翻新，但仍然創造出了視覺上的巨大成功，這要歸功于電影作品在主題上所反映出來的現實意義和深刻的精神內涵。”[3]這大概就是法國人追求的品味，無論何種藝術，都要有其內在的思想性，而不僅僅流于藝術表面的藝術。2013年榮獲66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的由導演阿布戴·柯西胥執導的《阿黛爾的生活》在戛納獲獎引起轟動后不久，法國總統就簽署了承認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的法案。雖然二者之間可能沒有必然的聯系，但著實證明了影片的思想內核很好地折射了法國社會的焦點。

2、藝術

“新時期年輕導演對現實的關注和現實主義的頂禮膜拜也影響著鏡頭的拍攝風格，記錄風格的鏡頭在影片中經常出現，并且以真實的時長表現劇中的部分情節和段落。”[4]例如《墻壁之間》，完全用紀錄片風格的紀實形式展現了一個高中校園中一個班級學生的生活情形。無論是創作結構還是表現技術，影片沒有一點修飾，整個片子就像是一個素描作品。雖然角色都是虛構和表演出來的，但導演所做的似乎只是用鏡頭記錄下了這一特定空間中的故事過程。法國電影鐘情于這種自由簡單、揮灑自如的藝術表現形式，而不受技術框架的限制。常常兩個人物對話的長鏡頭就可持續近一分鐘，這種為了內容而飽滿地抒寫都是為了追求藝術的極致。像《阿黛爾的生活》，影片用長達三小時的時長來表現阿黛爾和艾瑪之間美好又糾結的愛情。阿黛爾和艾瑪第一次在大樹下約會的時候，盡管只有兩人之間少量的對話、羞澀的對視和微笑，但導演還是給足了鏡頭來展現人物享受愛情時的甜蜜與溫情。

思想的開放與藝術的造詣都是塑造法國導演及其作品的血脈元素。比如繪畫、雕塑藝術，就與法國的電影有著很深的淵源。“法國最早參與電影發明和發展的重要人物沒有不懂繪畫的，甚至與繪畫有著不解之緣。”[5]這都影響著導演的編碼偏好與特點，使得法國電影作品更適合“細嚼慢咽”，品味其中的韻味，而不是像看《阿凡達》那樣享受一時的感官刺激。

二、解碼者：分處不同文化階層的中國受眾

大眾媒介所傳遞的信息是在受眾對媒介內容解碼的過程中產生意義的。“但是，編碼與解碼之間并沒有構成一種‘直接的同一性’，二者的符碼并不是完全對稱的。某一信息可以由不同的讀者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解碼。”[6]而受眾之所以出現解碼差異，不僅受個人差異的影響，更受到他們所處的社會結構中的地位的影響。“基于不同社會階層地位而形成的群體性文化，在某種程度上也在左右著受眾對媒介內容的選擇。”[7]同時，也影響著受眾對信息解碼的方式，從而對媒介內容產生不同的意義和結果。

2012年奧斯卡最佳影片《藝術家》（法國）在中國內地公映，上映8天票房只有319萬元。這部影片是用默片的方式講述了電影從默片發展為有聲電影的變革。有人說《藝術家》讓人警醒：當社會發生變化了，你是沉浸過去不能自拔還是勇敢地面對新事物創造未來？但這樣的哲理性內涵還是不抵與其同時放映的讓人歡樂的《泰囧》，《泰囧》的票房超過10億。不少媒體對《藝術家》“票房遇冷”的情況作了報道：“該片在內地上映時，不少影院全天只有兩三場，或者僅在早場排映。除了在京滬等地區擁有一定的場次外，該片在部分二、三線城市已經提前下線。不光城市之間有差異，在同一城市中，所居住人群比較年輕、文化素養比較高的‘富人區’放映效果就比較好。”[8]

美國社會學家甘斯把美國社會的欣賞趣味分為五個層次：高等文化、中上等文化、中下等文化、下等文化、低等文化。[9]在中國，同樣也存在著這樣的文化階層劃分。從上述報道中可看到，處于中上等以上文化水平的中國受眾對法國電影比較熱衷，他們能夠分析和理解影片反映出的社會問題及價值意義。至于票房低，是因為在中國占絕大多數的還是處在中下等文化水平以及以下的社會群體。受文化知識水平的限制，受眾按自己的認知習慣對其進行解碼，自然是無法體味到電影中深層的符碼意義。以至于電影的觀影率呈現地區貧富差異，綜合票房成績也遇冷。

因此，當法國電影跨越文化來到中國，法國電影與身俱來的“思想”與“藝術”氣息與中國分屬不同文化階層的受眾群是不對等的。法國人對藝術品味的追求，形成了法國電影的鮮明特征，“以至于人們對法國電影的總體印象是藝術的、審美的和情趣的。”[10]再加上法國電影思想性強，就造成了不同文化層次的受眾對其解碼的難易程度之差，從而影響了法國電影在中國的大范圍傳播。對于知識分子階層，即處在中上等文化水平之上有著一定的藝術文化解讀能力和認識水平的受眾群因為能夠正確領會到其中蘊涵的思想魅力和藝術表現力而越來越熱衷于法國電影；對于文化水平偏低的普通群眾來講，受知識的局限，會在解碼過程中面臨困難或出現偏差，因此難以獲取觀影價值。“法國電影觀眾要求電影有品位、有好品位。因此，法國電影人追求的回報不僅是金錢還有審美，這比只追求票房回報率的商業電影確實難了許多。”[11]如此一來，能夠享受此“品味”的受眾就可以正確理解導演本來想要傳達的信息和意義，而不能理解的受眾就沒辦法正確領會影片的真正涵義。這正是《墻壁之間》《藝術家》等影片可以榮獲大獎，而在中國有人卻覺得它們枯燥無味的原因所在。

三、總結

法國電影重視用思想啟發智慧，這樣的堅持帶來的結果是法國電影一方面培養了優秀的電影觀眾，一方面也疏遠了一定知識水平范圍外的普通受眾。那么，如何實現編碼與解碼間的調和以達到傳播范圍的最大化與傳播效果的最優化？筆者認為，法國電影欲增強縱深雙向的傳播力，需要針對目標受眾的解碼能力與特點進行針對性地輸出與傳播。藝術氣息特別濃厚的適合高水平知識分子欣賞的影片可以通過大城市的院線、影展、文化節等形式進行推廣傳播。這類受眾因為具備一定的文化藝術素養及高雅文化欣賞能力，更多地是追求法國電影中的思想內核，而這正是編碼者所想達到的傳播結果，所以受眾的解碼與傳者的編碼之間有著相同的訴求，符碼的意義在傳受雙方實現了對等。而對于知識水平有限的大眾觀影群可以進行一些反映法國文化生活卻又不難理解的作品的推廣。中國電影受眾喜歡的電影類型中，54%的人喜歡“喜劇”；其次，科幻、動作、愛情等依次為其主要愛好類型（如下圖）[12]。

影院受眾喜歡的電影類型

數據來源：2009年7月，CHR影院受眾調查數據報告，CHR

所以，對于大眾觀影群，法國可以多輸出喜劇片。因為喜劇片與紀錄片式的文藝電影同是法國的強項，而喜劇片對于不同文化體系（比如中國）的受眾來講，又由于它的喜劇元素而更容易讓人獲得觀影樂趣。比如曾刷新法國票房記錄的具有獨特喜劇感《不可觸碰》就可以多推廣到三四線的城市院線。這樣的影片一方面輕松易懂，另一方面可以在潛移默化中讓受眾了解到法國的生活文化，從而循序漸進地培養受眾與法國電影文化趨同的解碼能力。

參考文獻

[1]謝強.《法國電影骨子里的東西》.載于《當代電影》，2011年03期，133.

[2]《資料：影片<高中課堂>影片簡評》，新浪娛樂，2008年12月04日.http：//ent.sina.com.cn/m/2008-12-04/10442279242.shtml.

[3][4]盛柏.《法國電影新導演創作風格研究》，上海戲劇學院研究生學位論文，2013.

[5]謝強.《法國電影骨子里的東西》，載于《當代電影》2011年03期，137.

[6]高金萍.《西方電視傳播理論評析》.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8，151.

[7]邢虹文.《受眾的社會分化與社會認同的重構——基于上海電視媒介的現實路徑分析》.上海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1.

[8]節選自《窮人區落寞富人區火爆<藝術家>成試金石》，新浪娛樂，2013年01月05日http：//ent.sina.com.cn/m/f/2013-01-05/09553826926.shtml.

[9]邢虹文.《受眾的社會分化與社會認同的重構——基于上海電視媒介的現實路徑分析》，上海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1.

[10][11]謝強.《法國電影骨子里的東西》，載于《當代電影》2011年03期，133.

[12]林俊毅.《電影受眾觀影習慣分析》，來源：上海合進電影數據公司，2010年6月28日http：//www.meihua.info/knowledge/channel/3/article/1242.

作者簡介

徐麗（1988—），女，漢族，北京市人，單位：中國傳媒大學電視學院，研究方向：電視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