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清生在神農架的茶園海拔超過一千米,即便是夏季,也涼風習習。寫過了千頁紙,走遍了全中國,古清生還是回到了家鄉湖北。羈鳥戀舊林,“我想要的田園生活,在這里都可以找到”。古清生的狗、雞、魚,跟他一起守著200畝的茶園。
單戀神農架
4月,正是萬物生發的季節,也是古清生最為忙碌的時候。茶樹即將發芽,200畝茶園等著剪枝。往年,需要10個雇工才能干完的活,今年他一人全包了,每天都要在上山干8小時。“他們剪得不好,這次我生氣了,自己來。”
清早,古清生就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醒。自打2009年上山,他就在山上修了一座二層小樓,在這個百余人的小村子里,遙遙與幾戶人家雞犬相聞。“我這里家大口闊,邊牧要吃狗糧,另外一個狗狗要吃肉湯,雞子不吃玉米也要吃飯。”照顧好一家幾口,帶上茶和開水,古清生就上茶園了,狗在前面跑得飛快。
早在2006年,古清生為了寫《金絲猴部落》,就跟著科考隊員在神農架長待了一個多月。十余年前,他就已經是京城有名的自由撰稿人,上世紀90年代末,他開始環游中國,寫出了《武陵源》《中國大鯢》《黃河彎黃河長》,最終把眼光投向生態寫作,不料不但迷上了金絲猴,更迷上了神農架。
“生態是西方人吃飽了研究的事,但我就是喜歡。”古清生說。神農架覆蓋著廣袤的溫帶闊葉林群落,加之千余米的海拔高度,霧帶環繞,最宜種茶。2009年,古清生簽下了兩畝茶園,開始了農人的生活。為了選定最優質的環境,古清生把當地的土壤拿去科研機構化驗,研究人員很驚訝地說,“這樣的土壤真是很少見了。”
古清生很清楚,自己要種的就是生態茶,傳統的茶葉種植方法對他來說根本不適用。古清生生怕辜負了這片好土地,對任何可能接觸化肥的環節嚴防死守,自己剪枝,自己植土,精心侍弄著兩畝地。來年,終于炒出了14斤茶,他把一半都寄給了北京的朋友。京城名廚大董嘗了,覺得這茶不一般,有種特殊的味道,讓他開價。古清生開了三千,大董當即就要了。直到現在,茶園擴大了10倍,古清生的茶葉依然是北京大董和鼎泰豐的專供,在酒水單上的標價不遜各路名茶。
“我想把這里變成一個花園”
“種第一批茶的時候,我開著轎車拉菜餅去施肥,當時很奢侈。”后來,古清生發現當地人都好吃辣,便詢問農民哪里的辣椒最好吃,實地去考察了一番,原來那里都用金絲燕糞施肥。該村有幾萬只金絲燕,每年春天從南印度洋飛來,卵孵小燕,地上堆起很多糞便。古清生找到了附近的燕子洞景區,用一篇文章換了一車燕糞。陸陸續續,古清生還作文換過馬糞、梅花鹿糞、羚羊糞,全都搞到茶園里,可是茶園的面積漸漸擴大,這些資源就不夠了。
山林還得山養,落葉腐化后的腐殖土取之不竭。古清生花了22萬買了400噸腐殖土,鋪在園子里,用幾年的時間把土壤完全改造了過來。除了化肥,除草劑和殺蟲劑古清生也非常反對。“農民使用化肥和除草劑,一旦用上了就跟吸毒一樣,戒不掉了。”
茶園里的植被非常茂盛,除了野生植物,古清生還在茶園的縫隙里套種了1萬多株蕙蘭。古時蒙頂山上的貢茶,即是蘭茶共生。植物也有敵友,蘭茶香氣浸染,互為增益。5月是采茶的季節,也是蘭花盛放的時候,茶香和蘭香彌漫山野。房前屋后,茶園四周,古清生種了大片的玫瑰、月季,漸漸地他發現引進的歐版月季,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了農民的家里,想是有人眼饞美景,偷拿了種子。古清生并不生氣,還特意準備了各色花種發給農民,“文人有文人的理想,就像以前書中看到的法國莊園,我想把這里變成一個花園。”
當初笑話古清生開車拉糞的農民,現在也開始能夠理解他的做法。剪枝、除草,古清生盡量親力親為,可是采茶的時氣不等人,雇工是唯一的方法。“當地人不種茶,沒受過訓練,采茶也得學,我給的采茶費就特別高。”
誰能永久給我打工?
目前,古清生的茶園年產量剛逾千斤,算不上高產,成本卻高得嚇人。“如果每斤茶葉的成本達不到一千,一定是哪些環節沒有做好。”古清生的商業思維總是反其道而行之。曾有朋友要給古清生投資,他卻不愿意做大。“一有投資,就不得不屈服于資本,誰能讓我滿園子種花,我自己想不要產量就不要產量。想要做成品牌,必須要有一個味道是恒久不變的,誰能永久給我打工?只有我自己。”
“沒有電話,我三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可古清生并不覺得孤單,家里的雞和狗等著他喂食,池里的丁桂魚等著他刷背。年前,古清生回了一趟北京,住在搜狐安排的酒店里,重溫鼎泰豐的蟹粉湯包,從前的老北京,長安街,小旅館,大酒店,文化圈,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中閃現。
曾經,古清生的理想是住到西藏林芝去,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蝴蝶。如今,他的心安在了神農架,山上才是他日復一日耕作的桃花源。古清生在博客上記錄下了自己山野生活的點點滴滴,但是從來都用“俺”自稱,“我們老家是客家人,說話還是用俺。我覺得這樣蠻好。”
古清生 愛茶人、生態作家、美食家。2004年開始對神農架進行生態考察研究,此后對神農架高山茶進行研究,開創古清生茶園,致力于純凈無公害茶葉培育和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