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學中的奇思妙想

筆者做語文教師多年，隨著教齡的增長，對課本上的選文也越來越熟悉。隨著新教改逐步展開，有些課文再按照傳統的講法，是不符合新教改的思想的，所以老課文也要講出新意來。

筆者在實際教學中幾處突如其來的想法，盡管有對名家名作的不敬之嫌，但也想拿出來，與大家共勉。

推敲隱意：《荷塘月色》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一篇老課文了。傳統的講法講的是“不靜”“求靜”“得靜”“出靜”的心路歷程，以及“荷塘上的月色”“月色下的荷塘”等景色描寫。而對于“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妻已睡熟好久了”這樣的句子，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更是眾說紛紜。

筆者在講解這篇課文之前，在人教版《教師用書》上發現封先勇的一篇文章，題目是《智者的孤獨――對〈荷塘月色〉主題的再思考》。文章中這樣說：“支持我觀點的有兩處，一處是《荷》文開頭和結尾處對‘妻’的敘寫；一處是古詩文《采蓮賦》和《西洲曲》的大段引用。而這兩處，恰恰被多數論者忽略。”正在為這兩處文字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而老教師的說法又不能使人信服的時候，這篇文章一下子吸引了筆者。

重新回到課文，仔細閱讀這兩處，冥然兀坐，豁然開朗，讓筆者豁然開朗的，正是課文中引用《采蓮賦》和《西洲曲》的那些部分。

“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采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為盛，從詩歌里可以約略知道。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蕩著小船，唱著艷歌去的。采蓮人很多，還有看采蓮的人。“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梁元帝《采蓮賦》里說得好：“于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于是，又記起《西洲曲》里的句子：“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反復閱讀這一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紅樓夢》，想起了《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想起了正在熱銷的《劉心武揭秘紅樓夢》。

曹雪芹寫作紅樓夢可謂是煞費苦心，字字是血，字字是淚，看似閑筆，實有深意。明明是風月寶鑒，卻又讓人千萬不要只看正面。筆者想起了一句話，真正的大家決不會在自己的作品中出現無用的文字贅余的情節。難道朱自清也是讓人們從他的文字中讀出背后的東西？

終于，筆者看出來了，精通古典文學的朱自清先生用了《紅樓夢》一樣的曲筆，把自己的心意隱藏到了字里行間，每一部分都是大有深意的，我們只有到文字背后才能讀出。

你看先生文字背后的深意，藏得多巧妙，說得多清楚！他說，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而采蓮是什么呢？我們發現，“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至于熱鬧到什么程度，風流到什么程度，有《采蓮賦》為證，無須贅言。接下來的話“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已經無福消受了”，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了，這明明白白說的是現在的“我”既沒有“熱鬧”也沒有“風流”嘛！不熱鬧就是寂寞，不風流則是枯燥無情。到這里，似乎可以理解作者朱自清先生為什么在文章的開頭和結尾處兩次點到“妻”這個看似無關的形象了。作為相依相守的愛人，心里不寧靜的時候，在面對荷塘浮想聯翩的時候，妻子竟然睡熟了，朱自清先生怎能不寂寞，又何談什么風流？

也許這樣理解是太荒誕了，但筆者緊接著又發現了另一處讓人震驚的文字，那就是《西洲曲》。課本下面的注釋說得很明白：“西洲曲，南朝樂府中的詩。描寫一個青年女子思念情人的痛苦。”也就是說，一個采蓮的青年女子，在采蓮的過程中，一邊擺弄蓮子，一邊想起了自己的情人。關鍵是這一句“蓮子清如水”，稍有點文學素養的人都明白這里用的是“雙關”，就是“憐子情如水”。憐者，愛也，就是“愛你的感情清澈如水”，那個姑娘是在說這種對情人的思念就如這流水綿綿不絕。

接下來朱先生又說：“今晚若有采蓮人，這里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這句話很明顯是說現在的荷塘意境正如“可采蓮”的江南，應該是風流而熱鬧的。可是“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句話太重要了，朱先生把什么都告訴了我們。看不見流水，流水是什么？前面分明說得很清楚，“憐子情如水”，情感如水，看不見“水”分明就是說就是看不到“情”。

如此荷塘，如此月色，正當熱鬧風流，朱先生寧愿做那采蓮人，可惜卻無“子”可“憐”，甚至連一個可以思念的人都沒有。這個時候出現在文章中的“妻”是不是就更加耐人尋味了呢？在丈夫苦悶煩惱之時，她不能陪伴在側；在丈夫沉浸幻境中時，她卻已經熟睡了。

最后一句朱先生說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是不是也大有深意呢？“江南”就是采蓮，就是熱鬧風流，那里有采蓮人，更有如水的情感。當然朱先生也許并沒有那么一個具體的人供他回憶品味，但是字里行間對現實的無奈，對知音的渴求卻是顯而易見的。現實讓人無奈，即使是大家，也會在回憶中尋求解脫吧。

妙用相聲：《燈》

《燈》是巴金先生的一篇著名的散文。第一次講這篇課文的時候，不著有點不知所措，實在感覺趣味性不強。怎么才能讓學生有興趣，從這篇文章中探尋出作者的心靈軌跡呢？筆者靈機一動，想起了聽過的一段相聲，劉寶瑞先生的《歪批聊齋》。當然，并不是說課文和相聲有什么關系，我只是想起了相聲開頭的那一段。大意如此：

甲問乙讀《聊齋》用了多長時間，乙伸出兩個手指頭。甲猜兩年兩個月兩天，乙都說不對。到底多長時間呢？兩分鐘。

他是怎么讀《聊齋》的呢？原來《聊齋》第一篇的第一個字是“予”，就是“我”的意思，最后一篇的最后一個字是“恨”，恨可以做痛恨講，也可以做遺憾講。他看懂了，聊齋這本書，就是“我恨”。蒲松齡恨，恨世間的黑暗，恨身世的凄涼。他暗恨難平，所以寫出了《聊齋》。

相聲盡管是相聲，盡管是歪批，但是能觸動人心。筆者并不想探討這種觀點是否正確，只是在想，在講解《燈》這一課時，能不能也“歪批”一下？用這樣的方式打開突破口，避免出現出力不討好的無效的課堂？

于是我重新找來這段相聲，給孩子們聽了，他們樂不可支，也按照相聲里的辦法，“歪批”了一下《燈》：

師：從這篇課文的開頭一段和最后一段中，找出這篇課文中作者的心路歷程和情感變化來的主題。

生：開頭一段是“我半夜從噩夢中驚醒，感覺到窒悶，便起來到廊上去呼吸寒夜的空氣”。最后一段是“在這人間，燈光是不會滅的——我想著，想著，不覺對著山那邊微笑了”。

這是一步險棋，弄不好課堂就變成了嬉笑的場所。但是仔細想來，這段相聲雖然簡單，但是背后凝聚了主創人員的無數艱辛。歪批《燈》，絕不是簡簡單單地找出課文的第一個字和最后一個字這么簡單。只找出這么兩個字是講不通的，所以筆者適當的點撥：不一定是兩個字，也許是這兩段的兩個詞呢？不研讀課文怎么會找的準？學生們為了找準這兩個詞，饒有興趣地研讀課文，有的聽同學還起了爭執。答案很快就找出來了，是“窒悶”和“微笑”。

筆者也微笑了，緊接著又安排學生研讀全文，找出從“窒悶”到“微笑”的其他支點。于是，本課的第一課時就在學生們的饒有興致中很快過去了。

教學是沒有定法的，有時候，突發奇想也許會事半功倍，按部就班未必能事如所愿。

巧設情境：《報任安書》

《報任安書》是第六冊文言文中難度極大的一篇，又是節選，學生難懂，教師難教，很容易出現昏昏沉沉睡倒一片的情況。其實這篇文章主要是司馬遷在講自己的心里所想，在為《史記》作說明，甚至在暗抒不平，多有激憤之意。如何讓學生充分體會作者的這份心情，較好的把握文章的主題，從而疏通全文，完成教學目標呢？

筆者又一次在文字上玩了一個小花招，把目光投向了“單元說明”。本單元的單元說明介紹了單元篇目和《史記》的情況，其中有這樣一句話：“《史記》對后世的史學和文學影響深遠，魯迅稱它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筆者很清楚，這個人、評價主要是說史記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如同《離騷》開一代之先河一樣，主要是從文體、影響上來說的。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偷換概念”。

由于在講授第三冊時，已經講過《離騷》的節選了，學生已經知道“離騷”二字的意思。“離”同“罹”，遭遇的意思，如“罹難”。“騷”就是“牢騷”。說得直白一些，《離騷》是屈原“遭遇憂愁，抒發牢騷”而作的。

所以，為了讓學生更好接受，筆者這樣講：《史記》是無韻的《離騷》，而《離騷》是遇到憂愁發牢騷，所以《史記》也是作者在發牢騷——抒發自己的郁悶不平之氣（可以稍加闡述）。接下來還可以繼續發問：司馬遷遇到了什么樣的憂愁？這樣的憂愁對他來講意味著什么？他是怎樣看待這些憂愁的？這些問題就順理成章地引導學生繼續讀下去。

以上僅僅是筆者在實際教學中的一點小感想，教無定法，只有堅定探索的腳步，語文課堂才會妙趣橫生，語文教學的明天才能有更大的發展，進而創新。

（作者單位：山東省濟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