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小咪祭

貓小咪回來喲！貓小咪回來喲！貓小咪回來喲！

2014年10月27日，是你的祭日。 2014年10月26日午時，你永遠地去在了報社的變電房里。然而，26日晚，我們依然在盼望著。盼望你像往日那樣在外面耍一個通宵，然后帶著一身的野刺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樣的盼望終究在10月27日清晨化為泡影。27日，直到上午10點鐘，你仍然沒有回家。那時，我確定你出事了，不過，我依然心存僥幸。當報社門衛告訴我昨天變電房里死了一只貓時，我才相信，你真地永遠不回家了。因此，我們將10月27日這一天確定為你的祭日。

2012年8月，陳可欣從青島渡假回來，將你從瀘定馬桑葉你的母親懷里，帶到了康定。那時，你僅四個月;那時，你沒有名字。當我在康定汽車站接女兒陳可欣時，順便從女兒提的紙箱子里接了你。四個月的你，拳頭一般大小，面對陌生的世界，一路“喵喵”叫。 當回到康定東大街建委宿舍樓時，我將你從紙箱子里抱出，看著你的一身麻花毛，喜悅油然而生。年幼的你，需要喝牛奶。年幼的你，活動空間只有八十多平方米。每天，你在八十多平方的家里，運動、睡覺。女兒喜歡貓。有時，晚上你和陳可欣睡一個被窩。

幼小的你，表現出超凡的感知力。你，特愛清潔，第一天，就找到了便盆;你，聽力超常，每天，我下班回家，在一樓就能聽見從二樓家里傳來的你的“喵喵”聲。你能從上上下下的眾多腳步聲里分辨出屬于我的聲音。因為有你，每天，下班回家，打開家門就有親切的問候。你繞著我的腳，“喵喵”叫。這時，我會給你喂食火腿腸?？粗惴勰鄣男∩囝^舔舐掌心，我的心漸漸為你而動。

然而，我卻要搬家了。要搬到甘孜日報社去了。因為，我要和老人家結婚了。2012年10月，我帶著女兒搬了家。老人家知道我有一只貓，他說，不要帶上你。老人家害怕生離死別。一只貓最多能活13年左右。老人家難以忍受一個生命的離去。怎么對待你好呢？送回你的母親那里是不行的，送給別人家好嗎？一時，我想不到好的辦法。其實，在潛意識里，我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你了。不愿將你送人。拖一段時間，會想到辦法的。

暫時將你養在建委宿舍樓里。每天下午，我回去看你，給你喂吃的。老遠的，就聽見你稚嫩的聲音。吃完火腿腸，你將頭部貼在我的褲腿上磨來磨去。看見你的這樣子，我真的不忍心將你獨自丟下。讓你獨自面對空蕩蕩的房間，獨自面對黑夜?？墒?，那時，我只將你看成一只動物。我不知道，那時，你的心靈經歷了怎樣的恐怖？每次，我要走了，你都會跟在我的腳邊，一只跟到門口。我狠心地將你關在門后。我安慰自己，很快就會好的。一周后，一個朋友就會從甘孜縣調出，屆時，她會在我的家里住半年。那時，她會幫我照顧你的。半年中，我會找到解決的方法。

當朋友來到康定，我將你托付給她。盡管換了人喂養你，你依然記得你的主人。每次，我回去看你，你依然在我的褲腳邊耳鬢廝磨。雖然有人給你食物，可是你的一日三餐卻得不到保障。獨自在空蕩蕩的猶如牢獄的房間里呆著，終于有一天你忍不住了。跑出了家門。那時，你僅半歲。

當朋友告訴我，你失蹤了時，我竟然有一絲輕松。你自己走向大地，自己做主命運，我就可以不負責任了。我根本不將你的生命看得重要。

奇跡般的，近2個月后，你居然回來了。2個月后，朋友居然在建委宿舍樓下，發現了你，將你帶回家。 當我走進建委宿舍，你對我“喵喵”叫著時，我被你震撼了。你依然記得我，依然對我依賴，對我的拋棄沒有任何的埋怨。那一刻，我發誓，我們再也不分離了。我抱了你一同走向甘孜日報社。一同走向我們新的生活。

老人家下班回家，第一眼看見你，很意外。不過，當他聽說你的故事后，也被震撼了。他無法想象，一個弱小的生命，如何在城市或荒郊獨自生存下來的。至今，這是你留給我們的秘密。老人家有潔癖，害怕小貓亂拉便便，然而，你是如此地聰明，只一眼，就找到了新家里的便盆。后來，我們竟沒有你清潔。后來，你從不在家里大小便。 當看見你自如地上廁所時，我的心定了下來。我知道，你已經通過了老人家的第一關。我和你可以共同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建設自己的家園。 老人家還害怕小貓亂翻東西，然而，你是如此地高貴，從不亂動家里的物件。你喜歡玩耍的是珠子。圓溜溜的珠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總會吸引你的注意力。你還喜歡主臥室里書柜底層，老人家擺放的一本《論語》。夏天時，你喜歡躺在長條的《論語》上睡覺。你還喜歡的藥泥菩薩。朋友贈送了一尊藥泥菩薩，老人家將它擺放在客廳的書柜里。你總喜歡一個飛身，從沙發上飛躍進書柜格子，舔舐藥泥菩薩的氣味。老人家將菩薩搬走后，你卻能從書柜格子里找到它經久不息的味道，一直舔舐那個位置。

你的高貴征服了老人家，他給你取名，“貓小咪”。從此，你不再是咪咪，不再是一只普通的鄉下貓，而是獨一無二的貓小咪。你的行為也啟迪了我，即使一只鄉下貓，也可以因其高貴的靈魂而尊嚴地活著。當你獲得老人家賜予的名字時，你就與我的精神世界相聯系。那時，我不再把你當作一只動物。而是，一個精靈。從此，你在我們的家里，有了自己的地位。有了專屬自己的漂亮便盆、碗及杯子。

作為貓小咪，你自由地在甘孜日報社的院子里生活著。你很快熟悉了環境，出門后能準準確地找到回家的路。起初，你的活動路線不規范。有時，你會從陽臺上跳到鄰居家里，再從鄰居家出去。在鄰居的抗議下，我們將陽臺焊上鐵皮，隔斷了兩家的空間，此后，你的活動路線就規范了。早上，將門打開，你從正門出發，之后，你從靠近過道的房間的窗戶里跳進。后來，你越發地嬌貴了，當有人在家時，你回家不會跳窗，你會在門口“喵貓”叫，等著人給你開門。

能自如地進出，老人家也就放心你外出玩耍。報社的院子，就是你的天地。院子里停的每一輛車，都是你的一個樂園。你可以在車底下玩半天。報社辦公樓前的幾籠草，是你嬉戲的地方。你喜歡在那里曬太陽。而我們住的印刷車間大樓前的一排萬年青林以及里面的花草，我們懷疑那里是你的衛生間。至今，我們也不知道你的衛生間在那里。這是你留下的又一個秘密。

作為一只貓，野性是你的天性。與貓斗，在所難免。2013冬，我和老人家散步回來，聽見報社院子里白楊樹上，傳來一陣貓咪打架的聲音。老人家擔心你。拿來手電筒，看見你在一枝樹杈上，和一只白貓打架。老人家怕你打不過，在樹下叫你，可是，你斗性正濃，非要爭個高低。當晚結果如何，我們不知道。那年冬的一天，我們發現你的耳朵上有血跡，仔細一看，你的耳朵居然被豁開了一條口。我們對你打輸了，無可奈何。2014年春，半夜了，你還不回家。第二天，我們發現你的半邊身子都是泥。你又一次打輸了，掉進陰溝。兩次教訓，讓你不再好斗。你開始變得文靜。閑了，就捉老鼠、捉麻雀。時不時，你會銜一只小老鼠回家。你不再吃老鼠。只是將捉老鼠作為一只貓應盡的職責。從你的身上，老人家再一次看見了人是環境的動物。而你為人們所做的貢獻，被有眼的阿婆所證明。

你是一只母貓。叫春是你的本能。2013年春，你開始發情。徹夜地嘶叫。那時，我不敢放你出去。出去了，后果很嚴重。你生下的貓仔怎么辦才好呢？我們的家，是無法養一窩又一窩小貓的。我只有將你關在家里，等發情期過去。那一段時間，你焦躁不安。完全變了樣。當鄰居對你的叫聲忍無可忍時，你的發情期終于過去了。老人家出差回來后，我們商量，決定給你做絕育手術。 2013年5月，我和你搭乘甘孜日報社總編輯陳思俊的車前往成都。一路上，你是如此乖巧，安然地坐在坐墊上，到了成都，才叫了幾聲。那一天，成都的天氣已比較炎熱。當天下午，我和你來到華西寵物醫院，在那里做手術。出乎意外的是，在陌生的環境里，你竟不慌亂。好奇地東瞅瞅西瞅瞅。醫生先給你驗了血，確定可以手術。隨后，你被送上了手術臺，肚子上的毛被刮光了。我在手術室外等你。15分鐘后，手術結束，你像攤開的青蛙一樣躺在手術臺上。10多分鐘后，你從麻醉中蘇醒過來，偏偏倒倒，但卻不暴躁。

之后，我帶你去找旅館。當天，動了手術，你吃不下任何東西，只喝了一杯水。我找了一間有兩個床鋪的旅館，準備你一張床，我一張床。將你放在床上，我陪你說話。我知道你很疼?？墒?，你的眼睛里沒有對我的行為的一絲埋怨。你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粗愕难酃猓覜Q定和你一同睡覺。當晚，你安靜地睡在我的枕頭邊。沒有別的貓手術后的焦躁。

第二天，你仍然只喝了一杯水。帶你到寵物醫院打了針后，我們到武侯祠坐車回家。一路上，你依然那么乖巧，沒有亂叫。直到要到康定，可能坐車久了，你才開始叫喚。當天，同車的一個喇嘛說，我花兩千多元為你看病，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他錯了。你包容我所有的行為，才是我的福分。

回到家里，你是如此快樂，趕快吃你喜歡的豬肝。隨后兩天，你都在睡覺，修養傷口。你的生命力是如此旺盛，僅僅五天后，你就可以做高度的跳躍。

從那之后，你和家人越來越粘。至今，你都不知道你的那一次受傷，是誰給你造成的。你的心里只有感激。

夜晚，當我寫稿子的時候，你會趴在電腦后，守著我，陪著我。當合上電腦，你知道我要睡覺了，就會“咚”地一聲，跳下電腦桌，回到你自己的窩里。 今年，你甚至陪同我們去上班。辦公室里，我編稿子，你就在我身后的沙發上睡覺。我去二樓辦公室做報紙的時候，你會跟上來，獨自玩耍。等我忙完，又跟著下樓。每次，當你看見我拿包的動作，就知道要回家了，一個箭步沖到前面。 有時，你不陪我上班，在家里陪老人家。老人家在床上看書，你就睡在他身邊的鋪蓋里。 有時，你會調皮。會用爪子將書柜格子里的小飾物撥到地上。老人家罵了你，你會記仇報復。一定將小玩意弄到地上，才罷休。有時，老人家和你玩耍，故意逗你，變換動作拍打你的屁股，讓你反應不過來。你將老人家的手作為報復對像，想撲上去撕咬，卻沒一次得逞。

你和家人的感情很深很深了。然而，我們卻不知道你對家人的生死相依。2014年春節，我們要到成都看望老人家的母親，無法帶上你，只有將你暫時養在瀘定馬桑葉我母親的家里。那里，有你的母親。我們想，你的母親可以陪伴你?？墒牵覀兎謩e后，你竟不吃不喝，“喵喵”叫個不停。一連三天，你沒有喝一口水。母親在電話里，告訴我你的情況后，老人家第一次知道了你對家人竟有如此的情感。然而，那時，我們卻不知道，我們對于你就是全世界。當我們不在你的身邊時，你的世界就毀了。如今，你離開了，我們才感受到了你的心情。五天后，我們回到了我母親的家里。那時，你才安靜下來。第二天，你竟憑嗅覺在偌大的空間里找到了我和老人家僅睡了一晚的房間，然后跳到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我母親的家，位于公路邊，川流不息有許多大貨車。與母親家相鄰的是一家牛肉店，來來往往有許多陌生人。如此的環境，對于你實在太恐怖了。盡管有你的母親在那里，可是，它卻無法安慰你的心靈。在那樣的環境里，你沒有踏實地睡過一分鐘。聞著老人家和我的氣味，你終于進入了夢鄉。那天下午，我們見你不在，四處尋找。以往，你聽見我的聲音，就會立馬回應，可是，那天，你卻不答應我。因為，你在踏實地睡覺。睡夠了，你才從房間里跑出。給了我們一個驚奇。

在你的心里，只有甘孜日報社的家，是你可以完全寄托身和心的地方。在家里，你可以自由地外出玩耍，可以放心大膽地睡覺。你睡覺時，像人一樣，變換各種姿勢。有時，你會睡得四仰八叉的，將肚子徹底露在外面。今年，你長胖了，天熱時，你在外面耍不久，就會累了。那時，你會回到家里，將整個身子吊趴在沙發扶手上，耷拉著頭。你這幅慵懶的樣子，常會惹得老人家逗你。 每天，你吃了你的晚餐后，會到樓下玩耍;我們吃了晚餐后，會出去散步;樓下的你，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總會跑出，試圖攆路。當我們把你送回家后，你又會扒開留有縫隙的窗戶，跑到樓下。好幾次，你都坐在院子里的車頂上，望著前方，等著我們回家。

我們怎么能想到你會死在你信任的人類手中。 當你整夜沒回家，我到報社院子里找你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變電房里，一只貓被電電死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出事了。因為，你已經信任了人類修建的房間，喜歡在人類修建的房間里玩耍。然而，你卻不知道，人類修建的房間并不都是安全的。 貓小咪，老人家已經在家里為你擺上了壇城，點亮了通往天國的油燈。當你回家的時候，你會看見溫暖的燈火。老人家還將你喜歡的藥泥菩薩放在了你的被窩上，讓佛的光輝照耀著你。此時，在你被窩的上空，我才看見了，你就是佛的化身。

貓小咪，天使，孩子，永遠的親人，安息！我們永不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