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證據開示制度作為對抗式庭審模式的配套制度之一,在實現控訴方與辯護方之間的資源平衡、防止審判的拖延和無序、確保訴訟的高效快捷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從案卷移送制度、證據開示主體的角度,對我國刑事訴訟證據開示制度的困境進行研究,改革庭前案卷移送制度;明確證據開示的主體;明確證據開示的地點;明確違法開示義務的法律責任。
關鍵詞:刑事訴訟;證據開示;案卷移送
中圖分類號:D925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2-0055-02
證據開示制度起源于普通法法系,其含義為:當辯護方提出合理申請時,法庭可以要求控訴方在審判前允許辯護方查閱或得到其掌握的有關證據材料;當然,在法律規定的特定情況下,法庭也可以要求辯護方將其準備的證據材料向控訴方開示。
各國為了適應司法實踐的發展,隨著刑事訴訟構造的轉變,并進一步結合本國國情,從立法上設置了與本國刑事訴訟模式相匹配的證據開示制度,我國在1996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中,采用了對抗式的庭審模式,并有類似證據開示的相關規定。2012年修訂的《刑事訴訟法》中進一步完善了證據開示制度的相關規定。但結合我國的司法實踐,嚴格意義上來講,與對抗式庭審方式相配套的證據開示制度并未真正建立,存在著一些不足。
一、我國刑事訴訟證據開示制度的現狀與問題
(一)案卷移送制度的恢復造成證據開示制度中法官無法保持基本的中立性
現行的《刑事訴訟法》廢除了移送“證據目錄”“證人名單”和“主要證據復印件、照片”的相關規定,對檢察機關的案卷移送范圍進行了擴大,并恢復了移送全部案卷材料的制度。同時,堅持了法院庭前形式審查制度,這意味著法官主要通過閱卷方式來進行庭前準備活動,而不得在庭前進行任何形式的證據調查。
關于檢察機關全案移送案卷材料制度的恢復,充分保障了辯護人的閱卷權,使其不會因檢察機關的控訴而束手無策,為辯護人的防御準備提供了方便。全案移送案件材料制度與辯護人在審查起訴階段閱卷的制度在解決律師“閱卷權”難題上發揮著重要作用。并且,提前查閱案卷材料使得法官對案件做到心中有數,為及時有效地解決可能出現的程序爭議做好準備,有利于推動法庭審理的順利進行,避免架空整個法庭審理過程。
但同時,我們也應注意到,恢復全案移送案卷材料制度面臨著較大的法律風險。法官通過事先閱讀案卷材料,對案件有所認知,必然會針對公訴方指控的犯罪事實產生先入為主的預斷,心中的天平已經產生了傾斜,而在此種情況下并不能客觀公正地對被告人進行裁判,使得多年來建構的抗辯式審判方式流于形式。多年的刑事司法實踐顯示,只要事先對公訴方的案卷材料有所了解,法官就不可能自甘情愿地扮演消極裁判者的角色,注定會在司法調查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
(二)證據開示的主體不明
我國現行的刑事訴訟法確立了庭前預備程序,主要就可能存在的程序爭議問題舉行聽證,這將有利于維護程序正義,充分發揮控辯雙方的重要作用,從而做出相對合適的裁判。同時,聽證式的庭前預備程序可以起到程序過濾的作用,將控辯雙方的程序爭議在開庭之前解決,避免開庭后因為大量爭議的出現,而中斷庭審過程,造成無休止的休庭,致使法庭審理的效率受到影響。
但同時在我國的相關規定中,證據開示的主體并沒有明確的說明,而通過分析相關的法律條文及司法解釋,可以看出我國更強調控訴方即檢察機關向辯護方開示其所掌握的證明被告人有罪、罪輕或者無罪的全部證據材料。通過加強控訴方的證據開示責任,有效保障辯護方的訴訟權利,有利于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做好充足的準備,使其在庭審過程中自如的進行辯護,從而更好地推動庭審的順利進行。然而對辯方的被告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而言,法律并未明確規定其證據開示義務,筆者認為,基于抗辯式的庭審模式,考慮到控辯雙方的對等地位,也應當將其掌握的證據進行開示。
分析我國的《刑事訴訟法》,筆者注意到就證據開示的責任主體而言法律并沒有明確的規定,是檢察機關還是人民法院并未說明,這極有可能造成責任的互相推諉。并且,辯護方應去何地查閱相關的案卷材料也沒有規定。
二、對我國刑事訴訟證據開示制度的構想
(一)對庭前案卷移送制度進行改革
現行的《刑事訴訟法》恢復庭前案卷移送制度,并在法官進行庭前審判準備、辯護律師閱卷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同時使得刑事法官在開庭前獲得全面閱卷的機會,法官無法保持基本的中立性。
縱觀世界各國的法律,在檢察機關向法院提起公訴的方式上,采用兩種基本的模式:一種“案卷移送主義”模式,大陸法系國家采用,另一種是“起訴書一本主義”模式,英美法系國家采用。第一種模式中法官擁有在開庭前全面查閱案卷材料的權利,為法庭受理做全面的準備工作。而第二種模式中檢察機關在提起公訴時除了將起訴書移送法院外,不能再提交其他任何證據材料,檢察機關掌握的證據材料只能當庭出示。隨著兩大法系國家的刑事訴訟制度相互融合的趨勢,一些傳統的大陸法系國家通過借鑒、移植英美法系國家的訴訟制度,通過在立法上逐步限制檢察機關移送的范圍,形成了一種新型的“對抗式訴訟”模式。比如,日本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采用了“起訴書一本主義”的起訴方式,此種起訴方式下檢察機關只能向法院移送起訴書,而不得向法官提交可能導致其形成預斷的其他任何證據材料。
我國曾在1979年刑事訴訟法中確立了“案卷移送主義”起訴方式。1996年進行刑事審判方式的改革,削弱了法官的司法調查權,將原來的“實質審查”改為現行的“形式審查”,并限制了檢察機關向法院移送的案卷范圍。2012年刑事訴訟法在恢復庭前案卷移送制度的同時,堅持了法院庭前形式審查制度。我國的刑事訴訟法在規范法官庭前閱卷問題上經歷改革、規避改革和終止改革的過程,法官仍然無法保持基本的中立性。筆者認為,采取“起訴書一本主義”的模式是未來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發展趨勢,但就目前司法發展的情況而言,不可能采用“一刀切”的方式直接過渡,因此筆者建議,對現有的移送制度進行改革,由全面移送案卷材料到逐步的限制再到最終地廢除案卷移送制度,此種方式可以有效避免法官在開庭前通過查閱案卷材料形成預斷,防止出現司法實踐中“先定后審”甚至“先判后審”的現象。
(二)從法律上明確證據開示的主體,規定辯護方的證據開示義務
在刑事訴訟過程中,證據開示制度應是控辯雙方進行庭前的證據交換,即檢察機關和被告人及其委托的辯護人進行庭前證據交換的制度。現行的《刑事訴訟法》中只規定了檢察機關的證據開示義務,而對于辯護人是否應向檢察機關進行開示并未做任何規定。
比較國外的刑事訴訟證據開示制度,我們會發現,證據開示的主體不僅有控訴方而且有辯護方。例如,英國的證據開示制度中檢察官和辯護方均負有向對方開示證據的義務,檢察官附有兩方面證據開示的義務:一方面是“預先提供信息的義務”,即向辯護方送交其將要在法庭審理中作為指控根據使用的所有證據;另一方面是對“檢察官無用的材料”,即向辯護方出示其不準備在庭審中使用的證據材料。同時,辯護方有義務在案件移送刑事法庭后和法院審判開始前,向檢察官與法院提交其辯護陳詞。
筆者認為,我國應建立雙向的證據開示制度,即作為控訴方的檢察機關和辯護方均負有向對方開示證據的義務。作為控訴方的檢察機關代表國家行使公權力,其收集證據的能力明顯要比辯護方更強,并且更容易接觸到一手的證據材料,因此筆者建議,我國應從法律上強化檢察機關的證據開示義務,檢察機關不僅應開示其將要在法庭審判中指控犯罪事實所用的證據,而且應開示證明被告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材料。
(三)明確證據開示的地點
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檢察機關應當將案卷材料和全部證據移送人民法院,并且審判人員可以召集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針對與審判相關的問題,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由此可見,我國的證據開示制度是由法院主導而進行的,可以推斷出證據開示的地點在人民法院。
通過分析意大利的刑事訴訟法典,筆者發現該國在證據開示制度中確立了這樣一條規定:在預審結束后和法庭審判開始前,允許辯護方到檢察機關和法院專門部門查閱卷宗材料。根據該法典的規定,檢察官針對需要另行保存的與犯罪有關的物品和物證等證據材料,不需要連同卷宗移送預審法官的文書室。
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更容易接觸到最原始的證據,也有能力保存最初的證據形態,因此筆者建議在證據開示的地點中增加檢察機關,以便辯護方可以看到最原始的證據形態,從而更好地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四)明確違法開示義務的法律責任
為了充分保障控辯雙方在證據開示程序中的權利,我國相關的法律中應當明確規定違法證據開示義務的法律責任與法律后果。
比較國外的做法,如英國為保障其證據開示制度的實踐效果,在1996年通過的刑事訴訟和偵查法中,明確規定如果辯護方不承擔或者不能很好地承擔證據開示的義務,將負擔消極的法律后果。辯護方如果不向檢察官開示本方的辯護陳述與證據,將失去檢察官向其進行第二次證據開示的機會。但是如果檢察官不依法履行初次開示或第二次開示的義務,法律并未規定其應承擔的法律后果。與英國相比較,美國的法律規定,不論是控訴方的檢察機關,還是辯護方,只要沒有依法向對方開示其所掌握的與犯罪事實有關的證據材料,就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即法院可以將該證據材料排除于法庭之外,使得該證據材料不具可采性。
結合我國刑事訴訟理論基礎與司法實踐,借鑒國外的做法,筆者建議,應進一步完善我國的刑事訴訟的法律規定,應具體規定控辯雙方違法證據開示義務的法律責任與法律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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