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春》由被譽為“中國第一攝影師”的第五代導演顧長衛執導,是一部借懷才不遇的小城市里的藝術追夢人執著追求藝術夢想而謳歌韌性常備的追求精神的慰藉片,也是一部寫因藝術夢想而引發的一系列暗斗故事的現實片。
巧妙的拍攝技巧的開頭猶如精巧的文章開篇,是主導整部電影的方向。本片開頭被導演安排為空降鏡頭,其中在拍攝上空的鏡頭時穿插敘述性旁白以帶給受眾身臨其境的妙感,而拍攝的鏡頭緩緩地自上而下地降下來時落到騎自行車的人群,逐漸“騎”出主演之一的周瑜(吳國華飾)停在王彩玲(蔣雯麗飾)的得意之曲《慕春》的演唱的廣播下,為下片周瑜追王彩玲的傾慕行為的鏡頭做鋪墊,喻示不久出現的鏡頭為追求愛情的情節。
在周瑜路過廣播架而聆聽王彩玲的悠揚的歌聲的鏡頭與即將放出的周瑜追求王彩玲的鏡頭之間插了周瑜的發小黃四寶(李光潔飾)為圓中國美術學院的藝術深造的夢想而同母親意見不合引發的對峙鏡頭——黃四寶對周瑜的回答為“我媽就是個潑婦。我在畫自己的人體時,她就闖進來了。”的一語隱喻藝術與生活在不協調時的共存之艱險。同時,本片拍攝了黃四寶兩度考中國美院的趕火車的鏡頭——第一次為周瑜送黃四寶,而第二次為王彩玲陪同黃四寶。這兩個鏡頭的不同之處在于第一次表現身為黃四寶發小的周瑜對黃四寶的友情寄托,而第二次表現暗戀黃四寶的音樂教師王彩玲對黃四寶的濃烈的愛情。
本片與眾不同之處在于視聽語言的精巧安排。如片中拍攝到黃四寶看到別人因打工謀生而遠離小城市時感嘆的:“我只要看見有人離開這個城市,甭管去哪兒,都很高興。”表現出一位藝術追夢人的黃四寶對自己懷才不遇的感傷。又如王彩玲教周瑜唱歌時,王彩玲的唱詞兒為“……為何對我這樣殘酷無情”也表現出藝術追夢人對懷才不遇的感嘆,還表現這類人對命運不公的無聲控訴、對社會不平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諸如此類的視聽語言在本片出現的頻率很高——不僅上述兩例,還有更多。當黃四寶在兩度未考上美院后,他選擇外出打工——為抗爭不公的命運而竭力掙脫“小城市”的束縛。周瑜發現后,他拿著黃四寶為藝術而畫王彩玲后身的美術作品,對王彩玲說:“黃四寶走了。去深圳了。他把一個東西留在我這兒。”此句表達周瑜盡朋友之誼而做出朋友之事,也表現一個所謂“正常”的小城市的人對高尚的藝術追求的追夢者放棄夢想而去大城市打工的真面目——僅為逃離貧苦而披上“追夢”的外衣的虛偽的又一謊言之悲——因私欲而不分青紅皂白的“是非模糊”的小城市的人掩飾真實的特征。接著,在周瑜誤以為黃四寶為其情敵、周瑜見黃四寶出城打拼后,周瑜借黃四寶的藝術作品而違心地詐騙黃母的財物,從而獻佛于傾慕良久的暗戀對象王彩玲,并強勢地提出“跟我過”。王彩玲決然地拒絕道:“我寧吃鮮桃一口,也不吃爛杏一筐。”與下片的王彩玲在KTV喝悶酒解愁而對服務生說的謊話——“我從北京來,是中央歌劇院的首席女高音……”王彩玲此類的虛偽謊言,表現出天生丑貌的王彩玲對藝術的自私態度同片中的黃四寶、周瑜一樣,都是為一己之私而借藝術之名以改變命運,卻屢遭不如人意的挫敗,實為追夢者和小城市的人在玷污藝術的高尚性和純潔性,且其藝術認知和思想境界依然沒有擺脫俗套,依舊淺薄。
不過,倘以黃四寶、周瑜、王彩玲僅因藝術境界不高而屢遭挫敗,那么真正為藝術獻身的芭蕾舞愛好家胡金泉(焦剛飾)的失敗人生(特指藝術人生)則詮釋著藝術與現實的格格不入,而這一現象的根源為培養奴性的應試教育過于開發拓展創造面的素質教育,而生活在小城市的人自然地只對熟悉的淺薄的虛華的“常識”所接受,排斥陌生的發展性強的藝術。如片中演到胡金泉在芭蕾舞和王彩玲在唱外國歌曲而遭街頭的大爺大媽的“傻笑”或無聊,似有對牛彈琴之意,只能隱回接送的公交車上,表現底層文藝工作者的艱辛和藝術夢想的無情破滅。緊接著的街邊的居民樓內的一窗口中探出老頭兒的腦袋,傳出窗戶里的一句激動地話語:“誒。下雪了。”一個擬聲詞“誒”表現出代表小城市的人的老頭兒對常看到的雪花都能激動,卻不被難得一見的藝術所吸引,窺探當代中國教育之居心,反諷藝術與生活脫軌的現狀,而“下雪了”半句話將影片中為藝術而執著奮斗的少數的人渲染了他們的經歷的濃郁的悲劇色彩。
從而,我們不難看出,生活與藝術的差距是本片所變現的重中之重,其主演的胡金泉、王彩玲等主人翁的塑造的作用也多出于此。片中的王彩玲請胡金泉吃火鍋的鏡頭,就以胡金泉的“我是很多人心坎兒的一個懸案”的自嘆語言出現,表現在世俗的生活面前,高尚的藝術顯得那么“不解風情”和黯然失色。而隨后演到的“胡金泉向王彩玲提出假結婚”的鏡頭、“胡金泉在群藝館教俗化的廣場舞時騙學舞的一女性小宋到男廁前被強拉進男廁并試圖強奸”的鏡頭,則鮮明而深刻地表露一個長期被世俗污蔑和打擊的藝術追夢者為證明“清白”而不得已而為的反常式的表現。與王彩玲同黃四寶談莫斯科的《三姊妹》的“……一個人懂六國語言就像是個累贅”等鏡頭中的視聽語言,似有不謀而合的相同的表露內蘊。
而最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以心理蒙太奇的藝術手法用在即將結束的該片鏡頭——王彩玲在歌劇舞臺上演唱“獻身藝術,獻身于愛情……”的虛幻情景,突出藝術夢想的追求者的不懈的努力的精神,表達為藝術而獻出一切的偉大情感。
藝術源自生活,更高于生活。只要文化差異的現象一直持續不止,藝術與一般生活的落差就會隨之存在,而高于生活的藝術更同生活難以適應。
|作者系中央電視臺通訊員,中國戲劇文學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