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建在荒郊野外 清軍一個副都統(tǒng)在講述嘉慶年間清軍中的腐敗行為時,用了一句話“軍中糜費甚眾,其帑餉半為糧員侵蝕,任其濫行冒銷”,意思是說,當時軍隊管理后勤糧餉的干部中出現(xiàn)了很多蠹蟲,有一半以上的軍費都被他們侵吞了。有個管理糧餉的道員(道員是省與府之間的地方長官,為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叫石作瑞,“能按軍需積極籌措糧款”,是個能人,但是,曾侵蝕軍餉達五十余萬兩白銀。
有了錢以后,石道員怎么花呢?“其奢費亦屬糜濫,延諸將帥會飲,多在深箐荒麓間,人跡之所罕至者”。——他常常邀請軍中將帥們到荒山野嶺間的會所搞聚會。軍中“土豪”請貴客,自然不同凡響,你看那宴席上,“蟹魚珍羞之屬,每品皆用五六兩,一席多至三四十品,而賞賜優(yōu)伶,犒賚仆從之費不與焉”。而且,吃了還要帶著。“有某閣部初至,石(道員)為饋珍珠三斛,蜀錦一萬匹,他物稱是”。這樣的出手頗為豪氣,但是,那都是百姓的血汗,士兵的膏脂。
史料還記載,這個軍中蠹蟲石道員很有個性,公款在他手上都是“過過手”,不是花掉就是送掉,人緣非常好,“其所侵蝕者,轉(zhuǎn)皆蕩盡,至死無殮費,人皆快之”。作為一個深知清朝典故歷史、常見大市面的曾經(jīng)的王爺,《嘯亭雜錄》的作者昭梿假借他人之口指出了嘉慶年間的軍隊腐敗:“軍中奢靡之風,實古今之所未有也。”最后,他痛切聲稱:“而其(軍中奢靡)風變易至此,其作俑者可勝誅(殺)乎。”
以上所述還是清朝中期之事,及至晚清,一蟹不如一蟹,軍中滑稽荒唐之事更是層出不窮。
輕武事,軍中喜唱曲 清代一位疆吏張集馨在《道咸宦海見聞錄》中記述了很多道光、咸豐年間的軍隊情形,如清軍將領普遍克扣、謊報士兵軍餉,拿巨額軍餉自己揮霍,以及醇酒婦人、竭盡瀟灑之能事。在軍事上,這些將領們盡量避開與敵人交鋒,實在不行,象征性地打打,而后,帶頭腳底抹油,造成了當時“兵見賊奔”的可笑局面。書中記述咸豐七年(1857)的陜甘總督樂斌,“由旗員出身,公事全不了了”,他這個當時邊疆的軍政高官既不懂軍事,也懶得問軍事,不講求訓練巡閱作戰(zhàn)軍隊,卻按照京中旗人的風俗,以禱神還愿的名義在官衙花園內(nèi)用公款蓋了個觀音閣專供唱曲演戲。在多事之秋,總督大人不是帶著妻妾們聽曲,就是組織官員聽戲,一派歌舞升平。
光緒年間,長期做京官的高樹在其《金鑾瑣記》中有詩描述1900年八國聯(lián)軍進攻北京時,清軍的情形是:“奪馬拖車駭四鄰,將軍威略嘆如神。擁扶朝貴連宵遁,又備魚軒載美人。”他自己注解這首詩的意思是說,在庚子事變中,清軍將領余虎恩不是組織軍隊抵擋外敵的進攻,而是派兵搶奪官府車馬,擁扶朝貴出京避難,卻不顧其他百姓死活。
更讓人憤然的是,大敵壓境,余將軍百忙中還特地調(diào)撥四十余輛車裝載妓女“出彰儀門”。
硝煙戰(zhàn)火中,難道余將軍大發(fā)善心,關愛那些女性?當然不是。他是將那些妓女“以為將士公妻”。——實際上,就是要帶妓女組織軍中娛樂會所,以保證高級軍官們在逃亡途中還能繼續(xù)尋歡作樂。
國難當頭之時,手握重兵的高級將領謀劃的不是抗擊敵軍,而是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這樣的情形在晚清軍隊中屢見不鮮。譬如宗澤亞的《清日戰(zhàn)爭》中也記述,中日甲午戰(zhàn)爭期間,清軍盛軍將領“衛(wèi)汝貴在平壤軍紀惡劣,明目張膽于中軍帳(司令部)狎妓宴樂,營哨官們亦相互效仿”。兵熊熊一個,將壞壞一窩。戰(zhàn)斗中,衛(wèi)汝貴臨陣怯敵,平壤敗逃時又縱容兵卒強占民房,搶掠財物,留下惡名,影響極壞。1895年1月16日,清廷斬衛(wèi)汝貴于北京菜市口。
軍隊腐化墮落到這種地步,也難怪晚清的對外戰(zhàn)事一敗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