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喜歡畫女孩,我知道他喜歡女孩。
畫家總能找到免費的模特,我不知道為什么。
畫家總能輕易地愛上一個人,我知道他會愛上自己的模特,哪怕只是一幅畫的創作時間,或者一個夜晚。
畫家畫的是油彩,過的日子是黑白,抽煙,不喝酒,有胡子,不邋遢但也不干凈。整個冬季都戴著一條黑灰色的圍巾,站在地下通道口,不做聲,保持一個觸目卻隱忍的姿態,盯著人來人往的女孩臉,有婦女,當然也就有兒童。
不能否認,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不算帥卻有味道,有些懦弱的男人都想上去摸一把他的臉頰。我覺得這是唯一可以解釋他能夠找到免費模特的理由。
這世界上有很多膚淺的女孩,膚淺到只需要一副皮囊,若是恰好皮囊下面有些藝術成分,那必是天大的發現,把一念之間當作擁有,在不在一起沒關系,她們還沒淪落到可悲的地步,開心一下最重要,能炫耀一下更開心。
畫家不想分析這些,但是他卻能做到這些,他把煙蒂拋出一個曼妙的弧度,跟上了一個女孩。畫家為此感到很開心。
女孩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便故意朝冷清的街道走,一直走到寂靜無人的死胡同,猛地回過頭來,撞上畫家來不及躲閃的目光,也不說話,只是直白地看著他,察覺不出任何用意,也就等于沒有用意。
“你是畫家。”肯定句,不是疑問。
畫家蹙起眉頭,算是回答了問題。
“你想畫我?”這是疑問,有欣喜的成分。
畫家點了點頭,拉起了女孩的手,這手有些涼,像冰封的假肢。女孩笑了兩聲,不多不少,如同隱喻,也似嘲諷。
“你為什么不問我怎么知道你?”女孩沒忍住聒噪,在通往畫家住所的路上。
“你畫過我的朋友,是她和我說的,說這城里有個很棒的畫家,各方面都很棒,除了畫畫。”
“她還說你喜歡冷酷的女孩,最好是長頭發還不喜歡說話的,越是不說話,你興趣越大,我想裝著冷酷一點來的,可是裝不像。”
“她說你就喜歡在地下通道站著,喜歡盯著女孩看,眼睛能把人看凍住了,我就想著讓你也畫畫我,也用眼神把我凍住,我這幾天天天在這走,你總算盯上我了,哈哈哈哈,我有心機嗎?”
“我看你的眼睛也沒什么特別的,她都把你說神了,我再仔細看看。”女孩站住腳盯著畫家看,手仍舊在畫家的手里,畫家與女孩對視了三秒,繼續走路。“真沒什么特別的,普通死了。”
“你倒是說話啊?你就這么對待你的模特嗎?”女孩有些急了,畫家突然站住狠狠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就僵住了,確切地說是害怕,她被那眼神嚇到了,近似于死亡的恐懼,窒息。
女孩不再說話了,她有些后悔了,她害怕畫家殺了自己,想要掙脫跑掉,手又被抓得緊緊的,是枷鎖,是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