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春的詩

老漁夫

在袁店河的那個灣子里，我碰上那個漁夫

他的胡子花白

他站在一片水里，看見我

忙坐下去，竟有些羞澀

——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來

我盡可能不闖入別人的平靜

或者自我的幸福

記得，那天他正攤開手掌

喃喃有詞，向著太陽

風跑來跑去，在他光光的身上

鋪展開麥子的是目光和心情

麥香已經熱情洋溢，這是農歷四月

麥子們鋪展開來

如同我的心情，連同目光

還有布谷

一聲聲，叫我在老家的麥地里心慌

這些完全站得住腳的麥子

舉起一根根將要黃的芒刺

刺痛我的眼睛，酸溜溜地

水磨坊

磨面。軋花。還干些什么

我記不得了

我記得磨坊主是個老人

腿瘸。一只眼瞎了，就坐在門口

他整天坐著，聽著磨盤，還有軋花機的轉動

等到夏天快要來臨水快要大的時候

他就和他的磨坊不見了

那個冬天，雪很大

他還在門口坐著

披了一身的雪

他冷得叫我現在都有些后悔

我應該拉拉他的手

送他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