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最深的孤獨是最深的寧靜
在猙獰欲望的海之外撐住的還是最初的帆
靈魂蔑視虛無中的宏大歌唱
甘愿廝守真實中弱小的呼喚
沉寂中手持多年尚存的火種用大風點燃
無聲無息地燃燒骨骼中吶喊的血液
不再拒絕傷口上撒鹽
心靈里點燈會亮一生
一棵樹獨攬無邊的蒼茫
飛翔的鷹天空蕩滿了一句句鏗鏘的嘹嚦
青草錦繡出冬的沉默
大風奏響了誰的孤獨旗幟般獵獵
遠離喧囂盡管封閉自己像似生存在荒漠枯塚
但一種孤獨天馬行空
端坐在現實上方的靈魂
比翱翔星辰還高蹈于紫陌紅塵
懷念
懷念是從醒著的床頭
或一杯涼茶開始的
一只手和另一只手
一滴水和另一滴水
一個人一句話
有些所謂的輝煌猶如一場大火
燃燒過后獨對的是一片片灰燼
這樣的時刻更深的懷念往往不是不散的煙云
在心頭縈繞或叮咚成清泉
充盈你的渴意
心靈的廢墟之上澆灌叢叢新綠
那些民歌一樣樸素而深刻的事物
蕩盡猙獰的空白
引領靈魂飛翔
懷念有時是徹骨的孤獨
更痛的傷
記憶之門常常不叩自開
懷念是涌動的血遍布全身
時間骨骼中的白銀
我們上路的拐杖而懷念時刻占據時間的上方
讓我們一生不敢正視
又無法回避
懷念讓我們豐厚禪悟感傷
這杯老酒醇醇的甜
澀澀的苦
一生自斟自飲
一只手和另一只手
一滴水和另一滴水
一個人一句話
一個人
一個人走路總是瞻前顧后
恐懼另一個自己
一個人將時間扔成一地的煙蒂醒著
他卻在醒著中泅渡上酣睡的堤岸
一個人在眨著眼睛的一段往事里
只能靠自己取暖
一個人開口說話幾十年
最要說的話還是沒有喊出口
一個人望著天空
傾聽到羽毛燃燒的聲音
一個人想回家卻迷失了方向
一個人觸摸到家門卻又繞路走開
一個人把顆顆淚滴當成糧食咽下
一個人要把頭上的云埋多久
一個人的思想比身體更輕還是更重
一個人給自己上了一把鎖
便遺忘了一扇打開的門
一個人唱歌給自己聽
沒有舞臺也沒有鮮花和掌聲
一個人卻要兩個人走路
一個人用一種文字書寫不同的人生
一個人的語言連自己都聽不懂
一個人用心靈點燈卻被意外的風雨吹滅
一個人時刻在風中點燈卻能照耀一生
一個人在陰影中習慣了
再也看不見自己的身影
將太陽也望成—個黑點
一個人隔著一張桌子一只空杯
再一次打量著對方
然后唾罵然后感動
無可奈何的兩張臉上
早已熱淚盈眶……
瞬間
怎么拒絕一瞬就是一生
在瞬間逗留是懷念還是方向的段落
時間之刃雕刻著歲月的皺紋
生命的年輪怎樣抵抗死亡
厭倦吞噬著心靈
駐足觀望是勇氣還是休整待發的行裝
在這失語的時代
只能學會用雙腳說話
瞬間的傷口會一生流血
瞬間的幸福會一生感動
瞬間的開口是一生的過錯
瞬間緘默是一生的無言
生命在接踵而至的瞬間延續
時間的鑰匙時常打不開夢幻之門
一張臉的表情閃爍著猝不及防的惘然
攤開的雙手又怎么拒絕一瞬握住一瞬
一個人的現實
每一天的開始在一個個黃昏暗淡
夕陽的淡彩洇開夜的重圍
薄暮里小鳥的歌聲已經沉寂
或許比黑暗更暗的還有人類的思想
一顆醒著的心時刻看著自己
尋覓那僅有的近在咫尺
卻遠在天涯的一縷能燭照心靈的光芒
哪怕只是那夢中的星星
不經意間眨著眼睛
所有踟躕或孤單的日子里
期待中只要有一種關切的凝望
就會令人感動
灰燼中的骨骼又奔涌出向往
在現實與想象的岸邊
靈魂又呈現出燃燒的欲望
盡管歌唱之后
就像一只在天空中受傷的鷹
墜入了山谷曾經存在又永不存在
那最后一句的嘹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