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并圖/阿 留
拒絕危險的邂逅
■文并圖/阿 留

300多年前,皇太極率清軍圍了北京,時值隆冬,冰天雪地。曾創造寧遠大捷的袁崇煥率部勤王,雙方在北京城外廝殺多日,袁部露宿城外,無糧無草。某日聽到皇帝要議軍餉,袁崇煥樂得屁顛屁顛的。此時北京九門戒嚴,城門禁閉。城上用繩子吊下一只小筐來,國防部長兼大軍區司令的袁崇煥就這樣蹲坐小筐被拽上來,縋城而入。袁崇煥雖然用這種方式安全地到了城上,但還是邂逅了危險。崇禎皇帝并沒議什么餉,而是一聲令下將袁崇煥綁了,又關又審地折騰了三年,之后施以磔刑,把人剮了。再后來,自斷其臂的崇禎下場更不堪,慘不忍說。
還是說這繩子吊個筐吧,城上城下或山上山下、井上井下地往來交通,這種方式橫貫歐亞大陸,穿越了千百年。直到工業革命,人們為了挖煤挖礦,在有了蒸汽動力以后,終于把繩子吊個筐變成了升降機,這是現代升降電梯的雛形。作為19世紀中葉開始被逐漸大規模使用的設施,升降梯讓摩天大樓變得方便,土地的高度集約化利用成為現實。
放眼全球,城市的發展無非兩條路,要么攤大餅,要么拔身高。中國這種人多地少的國家,城市化的前景必然是土地的高度集約化利用,城市不斷長個兒,看看上海、香港、深圳,就知道瘋長的城市未來的面貌。據說,到2020年,中國將有一億人遷入城市。改善城市效率,增加城市密度,發展緊湊型城市是大勢所趨。伴隨著城市的長高,電梯的增加在所難免,到去年,我國在用電梯總數達360萬臺,且每年仍在以15%至20%的速度增長。電梯保有量、年產量、年增長量均為世界第一。
電梯一多,確保安全就成了件很不容易的事。過去政府包打天下,以行政手段為主要方式的傳統監管模式,與日益成熟的市場經濟環境漸相牴牾,電梯的制造者、安裝者、所有者、使用者、維保者、監管者等各個方面權責關系理順頗不易。對電梯安全監管進行合理的制定安排,不僅要權責清晰、職責明確,還要與市場活動的其他規則有很好的兼容性。安全這東西,不能有錢就保,沒錢就聽天由命。政府既要保安全,又要市場化,這個勁兒挺難拿。市場化的電梯安全運行責任鏈條,必須環環相扣,不松不斷,確保不發生系統性、區域性電梯安全風險,嚴格控制電梯事故個案的發生。
中國人向來是在乎生命的,所謂“人命關天”,“民以食為天”,天就是最大。電梯的安全運行關乎“人命”,自然是“關天”了。解決和處理這樣的天大的事,更多的時候不能靠大轟大嗡地搞運動,過去質監管食品,是經歷過,有教訓的。真正靠的得住的,還是扎實、有效的常態機制。
電梯的安全既涉及生產又涉及生活,城市生活的人群,每天穿梭于各種性質的樓宇間,住宅、商廈、寫字樓還有地鐵站、機場什么的,如今的電梯已然成為城市的“動脈”。且無論貴賤,一視同仁,一律平等。當然,要是出了問題,也一概而論,概莫能外。冷戰時期的1959年,赫魯曉夫訪美,住在紐約的華爾道夫-阿斯托里亞酒店,和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酒店經理一起被困在電梯里達半小時之久。最后,赫魯曉夫是被托舉出了電梯的。
由于電梯龐大的基數和輻射人群,可以想見,電梯的安全風險控制早晚會像食品一樣,成為最讓政府操心的民生問題。由于電梯安全監管的獨特性和廣泛影響,應當借鑒目前食品監管的做法,相關政府監管部門的職能最好是保持相對獨立、單一,術業有專攻,難事須專管,才可能管住管好。
陳丹青說,生活太無聊,你一輩子能有幾回在電梯里遇到冤家?但是生活再怎么無聊,也沒有人愿意在電梯里邂逅危險,哪怕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