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歌和音樂自誕生之初,便結下了不解之緣,音樂是詩歌的靈魂,詩歌的發(fā)展、更迭與音樂有著密切的關系,它們在藝術殿堂中相輔相成。音樂性作為詩歌的審美特質(zhì)之一,在詩歌發(fā)展史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中國文學史上,從《詩經(jīng)》、楚辭、漢賦到唐詩、宋詞、元曲,都存在著詩歌與音樂互相配合、互相啟發(fā)、互相滲透、互補共生的范例。本文通過論述詩歌與音樂的互融性、詩歌與音樂的通同性以及現(xiàn)當代兩者的結合來闡釋詩歌與音樂的關系。
關鍵詞:詩歌;音樂;互融性;通同性;審美特質(zhì)
作者簡介:姚歡(1991-),女,浙江金華人,江西科技師范大學2014級藝術學理論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藝術文化學。
[中圖分類號]:J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2--02
在原始社會,詩、樂、舞同源而生,三者相互結合、渾然一體。《呂氏春秋·古樂篇》中記載了葛天氏之樂,具體歌詞雖已失傳,但大致情景還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三人手持牛尾,一邊投足起舞,一邊還歌唱著與狩獵、畜牧、耕耘、播種、祭祀等勞動與生活的歌。這里顯示出詩、歌、舞三位一體的歷史淵源。
我國古代詩歌與音樂緊密相連,從《詩經(jīng)》到漢魏六朝的樂府,大多詩歌都可合樂而歌。詩歌發(fā)展到唐宋時期,出現(xiàn)了依據(jù)曲譜進行創(chuàng)作的歌詞,再到元、明以后的劇曲與散曲,尤其是七言律詩的韻、轍、抑、揚、頓、挫與歌曲的旋律、節(jié)奏、起、承、轉、合有異曲同工之妙。詩歌與音樂在相互影響、相互促進中朝前發(fā)展。
一、詩歌與音樂互融性
中國著名詩人聞一多在《詩的格律》中提出中國詩歌有“三美”,即“建筑美”、“音樂美”和“繪畫美”。歐根·希穆涅克在《美學與藝術總論》中也提到,文學的語言,特別是詩歌的語言,都與音樂分不開。貝多芬、肖邦、舒曼運用音樂揭示的人類斗爭、敘說的英雄史詩、勾勒的人物性格,與大詩人筆下精妙絕倫的詩句相比毫不遜色??梢姡姼柚刑N含著音樂美,音樂中具有詩歌性。
作曲家從詩歌作品中獲取創(chuàng)作靈感的例子不勝枚舉。崔新和朱昌耀根據(jù)唐代詩人張繼的《楓橋夜泊》而創(chuàng)作了同名的二胡隨想曲;徐景新、陳大偉、陳新光受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的氣勢感染而創(chuàng)作了古琴曲《大江東去》……當音樂家不斷從詩歌作品中汲取營養(yǎng)時,不少詩人、作家也從音樂中獲得靈感。比如白居易的“銀瓶乍破水將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琵琶行》)、韓愈的“浮云柳絮無根蒂,天地廣闊遠任飛揚”(《聽穎師彈琴》)等都是以音樂為題,書寫音樂體驗。
從生活體驗到情感表達,音樂都與詩歌融為一體,產(chǎn)生無限藝術魅力。詩歌作品中語音的和諧、音調(diào)的抑揚、句式的節(jié)奏所產(chǎn)生的音樂美使抒發(fā)的情感更加強烈,刻畫的形象更加生動,作品也更具感染力。音樂通過詩歌突破常規(guī)的思維模式,不僅能提高音樂家的感受力和領悟力,豐富其想象力與情感體驗的能力,又能使其作品具有更深的思想深度。詩歌不僅對音樂創(chuàng)作有影響,對音樂演奏同樣具有重要作用。鋼琴家傅聰具有很高的詩詞修養(yǎng),他對詩歌的熱愛使他從更廣闊的藝術意境中去體會音樂的美。他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時,意大利的鋼琴家、評委阿高斯蒂教授這樣評價道:“只有古老的文明才能給你那么多難得的天賦,肖邦的意境很像中國藝術的意境”,一語道破了傅聰能演奏出“肖邦的靈魂”的原因。
二、詩歌與音樂的通同性
詩歌和音樂相互交融、相互影響、共同發(fā)展,為中華民族積淀了豐富深厚的內(nèi)涵。此外,兩者還具有一定的通同性,主要表現(xiàn)在節(jié)奏、韻律、情緒及意境當中。
節(jié)奏是藝術領域最重要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之一,是詩歌與音樂的共同命脈。節(jié)奏的快慢、旋律的高低起伏和人的心靈相通,暗合人生命的律動,抽象的音符之所以能轉化成可以讓人感知的情感,正是因為音符組合成了節(jié)奏和旋律,才成為眾人所欣賞的音樂。許多著名的樂曲就是靠內(nèi)在的節(jié)奏和旋律來打動人心的。無節(jié)奏無以成詩,節(jié)奏旋律也是詩歌傳達情感的有效手段。朱光潛在《咬文嚼字》中說道,聲音、節(jié)奏是文章的第一要事。詩歌的音調(diào)節(jié)奏,是補充詩意、展示詩情的一個重要因素。好的韻律可以讓詩意更加充分飽滿,讓詩情更加震撼人心,甚至可以激起人平靜、快樂、痛苦等情感。
韻律是一個合成概念。韻,乃和諧之音,即反映人們內(nèi)心情感的音樂。律亦指旋律,是語言節(jié)奏、音樂節(jié)奏和情感節(jié)奏的對應。詩歌講究韻律,這種韻律與音樂的旋律一樣,都是為了審美的需要。詩歌和音樂都能通過韻律或旋律喚起人內(nèi)心對美的渴望,當它被音樂或是詩歌喚醒后,成為了一種全新的感受,一種超越平凡生活的奇異感覺和不死渴望,這就是審美?!洞航ㄔ乱埂非逍隆?yōu)雅的詩境借助錯落有致的韻律節(jié)奏來表現(xiàn)。隨著韻的轉換、平仄的交替、節(jié)奏與旋律回環(huán)往復、韻律的起伏變化,詩情的抑揚高低、詩歌意境的婉轉優(yōu)美,被譽為“詩中的詩,頂峰中的頂峰”。詩歌和音樂的韻律之美,其作用不僅是感官上的刺激,更多的是情感的表達和抒發(fā)。
抒情是詩歌和音樂的第一生命?!对姟ご笮颉分忻鞔_點明了詩、樂、舞的抒情性,《樂記》中也有對詩、樂、舞三者皆自本心的記載。詳盡委婉曲折的感情過程,構成回環(huán)往復的意脈流動,揭示出主體情感的變遷,造成“此中有人,呼之欲出”的美學境界,這是好詩的必要因素。謝眺的“黃鳥度青枝”和杜甫的“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都是描寫鳥的詩句,杜甫詩中那種對春天濃濃的熱愛之情呼之欲出,更能打動讀者。無論是詩歌還是音樂,它們最終的目的不僅在于藝術語言的被理解,更在于透過藝術語言所傳達的情感被接受。對于一首詩歌或樂曲而言,內(nèi)在情感不可或缺,有了情感,才會有好的作品,這也是詩歌和音樂的力量之所在。
凡是優(yōu)秀的作品都蘊含一定的意境,這種意境需要讀者和聽眾細細品味、慢慢咀嚼才能得其要義,詩歌和音樂似乎都在試圖做到這一點。晏殊的《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缽,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相近獨徘徊”,短短幾句話生動地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一個孤獨者拖著長長的殘影,漫步在夕陽西下的小路上,那么孤單,那么悲涼。作者回憶感傷之情,淡淡的孤獨之感躍然紙上,這就是意境。好的詩歌如此,好的音樂也是如此。意境好似詩歌和音樂的靈魂,意境的深遠與否直接決定了詩歌和音樂的活力和特點。
三、詩歌與音樂的現(xiàn)代結合
當代流行音樂的創(chuàng)作常常在古典詩歌中汲取養(yǎng)分,一些具有深厚古典文化功底的流行歌曲作詞家,或重新譜寫古詩詞,或巧妙化用古詩詞中的一些語句、意境或意象,企圖以流傳千年的古詩詞來抒發(fā)現(xiàn)代人的情懷,為流行歌壇帶來一股清風。這類流行歌詞既保留了音樂的明白曉暢,又添加了詩的含蓄雋永;既富有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精神與品格,又帶有現(xiàn)代人的精神與氣質(zhì);既蘊含古典的語言意蘊,又存在當代的音樂形式。這成為了流行歌曲、歌詞發(fā)展的一個新方向。
周杰倫的“御用詞人”方文山,正是創(chuàng)作此類“中國風”歌曲代表人物之一,細細琢磨其代表作《千里之外》的歌詞,不難發(fā)現(xiàn)它與柳永的《雨霖鈴·寒蟬凄切》有諸多相似之處?!肮适略诔峭?濃霧散不開/看不清對白”讓人聯(lián)想到“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時的戀戀不舍;“夢醒來/是誰在窗臺/把結局打開”是酒醒后見到“楊柳岸、曉風殘月”的萬般無奈;“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臺/我等你來” 是“此去經(jīng)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的啼噓。從古至今,盡管人們所處的時代不同,所經(jīng)歷的事情各異,但人的情感卻大抵相似。
古代詩歌與音樂的結合具有深遠的意義。古詩詞擁有獨特的民族特性與文化特性,是我國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有的被傳播開來,有的卻已被遺忘。將古詩詞內(nèi)化到流行歌詞當中,在現(xiàn)代流行藝術中增加古詩詞的因素,讓詩詞以音樂的形式流傳下來。“詩化”的音樂,不僅能賦予現(xiàn)代流行音樂旺盛的生命力,而且當我們欣賞音樂的時候,我們會思考,會想要挖掘它的來源,讓古詩詞表現(xiàn)出新的生機與活力??梢哉f,每一首承傳了古詩詞的歌詞,都是古詩詞生命力的再次擴張。流行歌曲的歌詞向古詩詞回歸,可以讓歌詞重新回歸到文雅藝術與民族藝術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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